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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弃霜拿着这张照片,手指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现实,无论怎么看,他都没法找到任何合理的理由,去解释眼前的不可能。

他盯着这张照片,像是要把照片灼烧出一个印子,但手里微凉的触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吴丹、祝引川、祝望舒。

为什么这个名叫祝望舒的男人,和月光菩萨的雕塑一模一样。

人是不可能长成雕塑的模样的,只能是死物的雕塑借了活人的脸。

祝弃霜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很久没出现过的A1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道:“离开这里,我的精神屏障快撑不住了,这里的‘污染’很强,如果完全污染了你,你的精神也会出问题。”

“污染是什么?”祝弃霜问道。

“和你看到那位的真容,会因此失去视力一样。”A1解释:“不能提起,不能透露,不能被他人所知。这不仅仅是指神的真身,也包括祂停留时间长的地方,也是不可视的。祂停留的时间越长,附近的‘污染’也就越大,人类是不可以久待的。当然,‘污染’是你们人类的说法,总之会对你的精神产生巨大的影响。”

祝弃霜抬起头,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

从他踏进这里,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想到是A1在帮他。A1对他透露的事情越来越多,已经远超一个客服的职责,他不知道A1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A1也从不问他的打算,他们俩保持了一种诡异默契的平衡。

祝弃霜打起精神,将那张合照也一起放进背包,这时才发现窝在他背包里的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祝弃霜怀疑是屋子的‘污染’对它造成了影响,迅速收拾离开了这里。

李怀屏在屋外侧面蹲着,看他出来了,对他招手,轻声喊他:“有人上来了。”

祝弃霜看过去,山下的树影重重叠叠,看不见什么东西,却有股不同寻常的扬尘,他闭上眼睛,扩大的视野里望见了一片朝他们走过来的人影。

“有不少。”祝弃霜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地方,语气没有一点意外:“是村民上来了。”

这么一大群人,显然不是担心他们而来,来者不善。

“我们上来的事只有阿尔梅拉他们一家人知道。”李怀屏有些不想怀疑村里唯一对他们抱有善意的家庭,但这也太明显了:“他们想干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反正不是啥好事。”三十三摸了摸鼻子,想起昨天那群手里拿刀一看就很紧张的村民,心里有些紧张:“那我们怎么办,躲开?可是要下去必须得走这条路,其他路都是野路,不知道翻到那边去会不会变成偷渡。”

“边境线不在这儿……你地理到底几分。”李怀屏忍无可忍地把他拉住,表情沉下来,望向祝弃霜:“怎么办,是走野路还是直接和他们正面对上?”

祝弃霜摇摇头,对李怀屏说道:“他们有目的来的,找不到也要满山搜寻我们。”

他看了看天色,太阳的轮廓逐渐清晰,整个天空都被染上了一抹温暖的橙红色,时间还早:“不用耽误时间,我拿到有用的东西了,没必要再待在这里,我们只要离开这个村子就能直接开车离开。”

祝弃霜语气不慌不忙,让李怀屏本来揣度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三十三慢慢道:“他们这么多人,我们真的能走吗?”

李怀屏想的是另一件事情:“别忘了我们是怎么来的,万一惹怒了他们,我们的车能开出这片林子吗?”

祝弃霜这才想起来似的,突然说道:“迷惑了我们眼前路线的力量,就来自村门口那些经幢,我走的时候特意把一个弄碎了,应该不会再起作用了。”

祝弃霜转过头,轻声道:“嘘。”

迎面领头的七八个人,面孔很陌生,但头上戴着帽子,腰间扎着腰带,一看就知道也是村子里的人,扎着裹腿,手里提着镰刀棍棒,脸上严肃得很。

李怀屏被祝弃霜推了推,挤到里面去,贴着墙壁,被茂盛的草叶挡住身形。

微风吹动,叶子摇动,便显得斑驳,数人踏过草地,杂沓的脚步声掩盖了几人的呼吸声。

领头的男人时不时回头看看,点点头,似乎在和谁商量着什么,不能自己做主。

几人分头散开,小心翼翼地靠近这栋房子,却并不敢进去,似乎在畏惧着这栋破旧的房子,那个领头的男人甚至跪在门前,两手贴地拜了许多下。

他们一分散开,就露出后面的人来,走在最后面的人没有拿刀,也没拿棍棒,两只手抱在胸前,杏眼睁得大大地看向阿勒泰疗养院。

阿尔梅拉从队伍的最后一排走向前,用哈萨克语喃喃:“我只是说说,他们怎么真进去了。”

领头的男人叹了口气,叽叽哇哇对她说了些什么。

阿尔梅拉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看好了,有人出来就直接打死,不要让他们出去。”

她想了几秒,突然用汉语冷冷地说了一句:“既然进去,不是死也是疯,正好不用我们料理了。”

她这时还站在离阿勒泰疗养院大门几米开外的位置,周边围绕的是她的族人,他们每个人都能赤手空拳揍死山上的一头老虎——她根本没考虑过会有任何危险,这座山就像她家的后院,她只是来视察视察后院,能有什么危险?

这时,阿尔梅拉低下头,感觉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一只蚊子叮了一下,山上蚊虫多,她并没有在意,低头一看,被寒光一闪,一柄雪亮的匕首无声无息地架在她脖子上,金属的凉气扑在她脖子上,仿佛她的喉咙已经被割开似的。

阿尔梅拉腿一软,瞳孔不自觉剧烈地颤抖。

那个本该在疗养院里的漂亮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避开包围着她的族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将刀刃对准了她的喉咙。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料理什么?”祝弃霜将手中的匕首轻轻往下压了压,明晃晃的匕首一偏,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阿尔梅拉突然无端愤怒起来,指着屋子半掩半敞的破烂大门:“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进去?”

“你弄清现在的状况了吗?”祝弃霜没有期待阿尔梅拉有什么别出新意的回答,也不关心他们这些人的杀意从何而来,他的手稳稳地握着匕首的柄,刀尖对准阿尔梅拉的脖子,对着周围的所有人说道:“让开。”

周边的男人这时才发现眼前这个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们中间的人,皆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们听不懂祝弃霜说了什么,吓得纷纷掏出自己手上的镰刀棍棒对准了祝弃霜。

祝弃霜低下头,对阿尔梅拉说道:“跟他们说,三秒钟之内把所有武器放下,如果还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东西,你的头和他们的武器一样,最后都会掉到地上。”

阿尔梅拉愤愤道:“那我就死好了,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阿哆他们会打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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