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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第一次在老夫人房间里听到张辟的名字时,常意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她知道披云司所有的暗探都是孤儿,统一赐姓张,她这名字并不寻常。

再一观察张辟,也知道她不是普通丫鬟——一般人不可能有她这样稳健的底盘。

虽然有些不满沈厌手伸得太长,但也算是赶了巧,她身边正需要有人伺候,向他借个人还问题不大。

她虽然和沈厌两看相厌,但在正事上都是公事公办,没什么龃龉,不然也不可能共事多年。

常意没有折磨人的爱好,干脆丢给她一个东西。

张辟双手接过,翻过来一看,是一块金镶玉的令牌,上面正刻三个大字。

枢机处。

常意身上向来不带这种会透露身份的东西,这是她早上临走前从沈厌身上顺的,她想着张辟既然是披云司的暗探,自然会认得这东西。

至于沈厌没了牌子怎么在宫内行走,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反正整个皇城,应该没人不认识他那张招摇的脸。

张辟果然是认得的,她拿着牌子,颤抖着手去辨认,小心翼翼地跪下:“奴婢失礼了。”

常意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天我也说了,你以后就跟着我,等我离开常家,你也可以跟着我去建安司做事,你愿意么?”

说完,常意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披云司归枢机处管,严格来说,常意也是她的顶头上司,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张辟有些语无伦次地连声应好。

她单名一个辟,张是披云司所有暗探统一的赐姓,从小就练的是隐匿阴私的功夫,成年后被派到淮阴侯府。

淮阴侯府不比其他权贵府邸,没什么东西可打探的,她几个月都未必能上报一次消息,更别提面见主子。

她早就做好了在淮阴侯府蹉跎一生当个普通丫鬟的准备。

她虽然看出大小姐与众不同,尽了几分心思办事,有意讨好。可怎么也想不到,大小姐居然是枢机处的贵人……

“我最近在外还有别的事情,你替我留意常步箐,一举一动都报告给我。”

常意揉揉眉心吩咐道,这是张辟这样的人最擅长的活。

“是。”

……

直到该吩咐的都吩咐完了,常意才上榻躺下,打算睡一小会。

外头突然咚得一下,锣鼓喧天,乐声齐响。

常意刚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开,直起身子冷声道:“外面怎么了?”

张辟放下抬起窗子的手,回道:“是二老爷……在抬新姨娘。”

“这是在干什么?”常意本来就一晚没睡,唢呐铜锣声齐响,吵得她头痛欲裂,一脑子浆糊:“抬什么玩意?”

她随意披了件衣裳,走到窗边一看,府里乐师、火盆、一应俱全,还有喜婆在唱喏。

常意一头雾水,不知如何评论:“他犯了什么病?哪个纳妾不是偷偷摸摸从侧门抬进来,哪有他这样办的?”

她揉了揉鬓角,继续问道:“我这二叔纳了什么女子为妾,我那二嫂怎么也不出来管管。”

“不是别人,是皇上之前赐的那个美人。”

张辟比她打探清楚些:“二夫人不敢落皇上的面子,没跟二老爷闹,二老爷便日日都宿在美人那里,前几日就说要给这美人补足礼数。”

今日怎么还真让他这样胡闹了。

真是老房子着了火,美人在怀,把常成工本就不好的脑子一把火烧的更糊涂了。没想到皇上本意惩罚,还正重他下怀,真是个又酸又旧的色胚。

府里这样吵,常意这下也没法再睡了,只好穿戴好平日里的衣服,对张辟说道。

“走吧,去看看热闹。”

——

沈厌是在一片黑暗中醒过来的。

什么柔软的东西密不透风地覆盖着他。

沈厌睁开双眼,单手掀开脸上弥漫着药香的毯子,书房里刺目的阳光一下就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看到书房对面的人已经从常意变成了端坐的皇帝。

他摸了下腰间,出入通行用的牌子不见了。

难怪昨晚盯着牌子看了这么久,原来早起了坏心。

皇帝看他醒了,笑他:“睡得可好?”

沈厌立刻起身向皇帝请罪。

“没事。”皇帝笑眯眯道:“有个事情需要你办,常意那缺个人帮忙。”

他把常意的事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遍。

沈厌说道:“臣不想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皇帝笑容不变,直接无视他的话:“那改日就去吧。”

看着沈厌还是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皇帝无奈。

“说多了你们俩又烦,真不知道结了什么梁子,气性能这样大,几年了都不见好。”

皇帝翻阅着常意已经批改好的奏折,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灵儿现在这个样子,朕也不求什么子嗣福缘。说实话,朕和灵儿把你们当成亲生儿女一般看待。”

“朕不想看到你们离心。”皇帝拿了本常意批好的折子,招呼沈厌来看:“看到了吗,这可都是她帮你批的,知点好歹。”

“这次去帮她,收敛点你那臭脾气,好好哄哄她,别又把人气吐血了。”

“别忘了,你当初还是常意从坟包里捡回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