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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逃出城,也有认命躲在家里,等待着新帝即位的人。

平民百姓对于所谓的皇帝并没有特别强烈的认同感。无论头顶上坐的是谁,他们要交的赋税、服的徭役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往街边人家的窗子看进去。如果一家人门窗紧闭,台阶几净,说明还有人躲在里面。

反之,如果门窗大开、一片狼藉的屋子,肯定是匆忙逃难去了。

常意找到一间这样的屋子躲了进去,低声说了句抱歉。

她找的这个房子位于城区中下的街坊,位置不高不低,不大可能成为别人的靶子。

户主已经携家带口的走了,正适合现在需要落脚地的她。

不出所料,没过几刻钟,外面就传来了铜钲之声,浑厚响亮的声音传遍了整座京城。

城破了。

常意手疼得厉害,即便门窗已经锁上了,她也不敢轻易入睡,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乱浑水摸鱼,做些腌臜事。

她无心躺在床上煎熬,默默地躲在门后面侧耳听着铁骑踏过的声音。

风卷旌旗,脚步和马蹄声一丝都未停留,直直奔向皇城。

但现在的宫中留下的,至多不过是一些年老或者不便于行的妃子奴婢。他们想找的人,此时已经逃出了皇城,不知在哪条道上了。

常意之前从春娘那抢来的淮阴侯行头里那张纸,虽然只短短瞥了一眼,却看到了不少东西。

春娘或许还没意识到什么,但常意看过类似的杂书,一眼便辨认出那是一张地图。

那是淮阴侯从皇宫里拿回来的,南迁的路线图。

地图上,皇城内还有一条出去的通道,皇帝给了亲臣地图,带着他们早已逃之夭夭。

废太子带领的军队夜袭,打算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可他没料到,自己这弟弟懦弱如斯,居然早就打算着逃跑了。

等攻进城来,发现人已经跑了,再去寻找他们一等人南迁的路线,早就为时已晚。他们中间阴差阳错,只差了几个时辰,说是天意也不为过。

皇城那边烽烟四起,火光把京城上空如墨泼的黑夜照得犹如白昼,金鸣的声音离常意却越来越远,几乎听不见了。

常意在屋里躲了一天,一直不敢出门。

街上不时有士兵牵着马走过,但秩序并不乱,也没有□□掳掠的事情发生。

常意松了口气,在淮阴侯府时她就没吃上饭,到现在已经饿了整整两天了。

即使她的理智还能撑住一会,她的身体也到了极限了。

手上的痛愈演愈烈,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并不是愈合的趋向。流血的地方肿胀热痛,宛如有火在不断地炙烤。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伤口流出来了......常意担忧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又紧了紧手上的破布条。

这个节气,伤口应该不会发臭吧。

——

经过昨晚一晚,阿千和祖父本来不打算开张的。

他们爷孙俩虽然只是在京城里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守着一家药铺,但生活还算富足,不需要拼死拼活的挣那几两银子。

自昨晚被天火异象惊醒,孙老头就没再睡过。他一夜惊心胆颤的,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了,动静也小了,他才吩咐孙子阿千把门关的死死的,两人打算就这么躲在铺子里熬一段时间,看看情况。

刚锁上门没多久,咚咚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阿千惊恐地瞧了一眼,可这时候有人来敲门,孙老头心里也慌得不行,两个人呆呆愣在原地。

外头的人又砸了一会,有些不耐烦了,一个粗犷的男声说道:“上头有令,全城所有医馆药铺今日必须开门,里面的人知道了就答一声!别缩在里面跟头乌龟似的!”

阿千缩了下脖子,跳到门口拉开了大门,小声地问道:“官大爷,小的能问问为什么吗?我祖父老毛病犯了,我也不会什么医术,今天实在是看不了病人啊。”

外头的军汉一看店里出来的是个半大少年,语气也缓和了点:“你开着就是了,上头仁慈,怕昨日投石伤到了无辜的百姓,无人医治,今日特命全城大夫待命,不得有误。左右你这药铺开得偏僻,肯定没什么人来,只是开着个门,有什么难的。”

阿千回头和面面相觑,都跪下来往皇城的方向拜了拜,感谢那位殿下的仁慈之心。

那军汉这才满意地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吩咐道:“记着,不到宵禁不许关门,要是让巡逻的抓到了,够你们喝一壶的。”

阿千哭丧着一张脸,勉强扯起微笑,恨不得马上一蹦三尺把自己家的招牌掀了。

“怎么会有人来这破地方看病。”阿千说:“不对,现在哪还有人敢出来啊......这不是存心整我们吗。”

孙老头摇摇手,长叹一口气:“别说了,开着吧,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阿千在门口守了一天,果然半个经过的人都没有,他的怨气更大了。

正准备着关铺子呢,突然一个又轻又细的声音从药柜下面传过来。

“你们这儿能治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