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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埋死证还不算什么,但一旦真说到杀人的事,反而没人愿意动手了。

没人出来当这个恶人,那只好他自己来当。里正啐了一声唾沫在手心润了润,打算自己伸出手掐死这个昏迷的孩子。

他的手心慢慢收紧,村子人神色各异,但没有人阻止他。

讲述的女子说到这里,几乎不敢抬起头。

在孩子快要被扼止住呼吸的时候,村里的神菩萨,也就是沈闵钰之前见过的那个诡异的老太婆走了出来。

神菩萨在村里的地位极高,即使是里正也要敬重三分。

神菩萨拂开了里正的手,双手合十,念了一大段他们听不懂的经,郑重地念道:“这孩子身上缠了邪气,若是死了,邪念没了宿体,会转移给他人。”

“那怎么办?”里正一听果然慌了:“若是留着他,他将来对我们心存不满,要报复我们怎么办。”

他指着孩子脸上的诡异花纹,让他们看清楚,这孩子能活下来就不正常,一看就充满危险。

神菩萨没说话,拿起在别在身上的水壶,倒在孩子脸上,直到把他冻醒。

小孩睁开眼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想象中恐怖的事情发生,那个孩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们是谁?”

神菩萨说道:“你的家人。孩子,你的父亲呢?”

小孩露出些迷茫的表情,似乎在回想。

但显然这回忆是不成功的。

他不知道这一句话,无形之中救了他的性命。

他喃喃道:“不知道。”

神菩萨表情宁静,对里正重复道:“他不知道了。”

——

他们有了更好的办法。

反正这孩子受了惊吓不记事了,脸也毁了。里正胆子一大,干脆让陈大娘自称这孩子是自己的孩子,即使有人过来找人,也能糊弄过去。

他们这样一合计,居然真的地瞒了过去。没几天就有一队官兵来找人,但在山上周围调查了一圈,就铩羽而归了。

此事过后,他们村子更加不敢与外面的人有所接触。这一瞒就是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常意打破了这个村子的平静,他们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至于这个孩子,能活下来已经算是不错了,还奢求什么呢?

女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说完,恳求沈闵钰放过他们,他们没有杀人,甚至还留下了这个孩子。

“明明害了他的父母,他们却没有一丝愧疚,还虐待这孩子!”

那些村民还理所当然地表示:因为陈大娘的汉子陈老八也死了,她发泄丧夫的怒火,他们没有资格阻止。

沈闵钰至今提起来,还难掩愤怒。

张先生看出其中不寻常:“殿下为何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他听完,虽然觉得悲凉可恨,到底也只是个故事而已。

沈闵钰说道:“先生观察倒是一如既往的细致......只是这故事中的人,是我的旧识罢了。”

听完女子的讲述,他已经知道了这对夫妻是谁。

这对带着孩子的夫妻,就是那时周朝中殿銮仪使和他的妻子。

当时他身为太子,还没有被废流放陇右,他已经打算开发灵江。

知道了他的意向,那位銮仪使主动向他请命去往灵江,上书用的借口是带生产的夫人散心。

那时也有些零零散散的消息传过来,渐渐地他们夫妻一人便没了消息。

沈闵钰派人查过,没有下落,再然后自己也被贬流放,自身难保。

他从没想过在这样一个地点,这样的时间,再次听到旧人的消息,还听到他的孩子被这样对待。

沈闵钰只希望这两个孩子都活着,但他也知道天地不仁,不会因为谁的苦难多一点,就为他的生命的幸运加一点砝码。

一个士兵大叫道:“底下是空的!”

众人都围上去,围着那个地方挖开,里面真的是墓室。

关扶含着眼泪,挥着铲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里面有人!有活人......”

洞口挖开,一束光照进了里面狭小的空间,露出了全貌。

里面有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互相依偎在一起,两个人的衣服上还溅着血迹,一动也不动,不知生死。

沈闵钰一眼分辨出其中一个人是常意,常意抵在另一个白色头发的孩子的背上,感受到刺目的阳光,她慢慢地抬起头。

沈闵钰错愕。

他从没看见常意这孩子哭过。

不论是受伤、挨骂......这孩子都倔得仿佛流一滴眼泪都是认输。

可她在无声地哭,泪珠一点一点地从被血迹糊花了的脸上滚落。

她张口,那已经不像是她平常的声音了,几乎是嘶哑着拼凑起来的语句。

“先生......”她一字一句仿佛泣血,伴随着泪水滴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救他......先救他,求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