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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伦斯寒声道:“你是想逼死他吗?”

他揪住了凯英的衣领:“从此以后,你不要再靠近他一步。”

约伦斯的那一拳很重,凯英的唇角流下了血。

凯英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冷冽道:“你也知道,他喜欢的是我,而非你。”

“你觉得,比起你,他更希望谁来照顾他?”

“照顾?”,约伦斯愈发愠怒,“你说的照顾,就是将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你知不知道,他在我这里的时候还好好的,他有时候还会笑,还会弹弹我教他的钢琴。”

“为什么你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为什么你来了,就将他变成现在这样了?”

凯英沉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厌恶我。”

“你喜欢冬歉,所以你一直都不能接受我的存在。”

“现在,他需要的是我,而不是你,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会待在他的身边,你没有阻拦我的资格。”

约伦斯愣住了。

他喃喃道:“凯英,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反思过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冬歉到此为止的所有痛苦,大部分都是你造成的。”

“既然你要扛起黎明的责任,要以婚姻的形式帮黎明拉拢其他血猎家族,那你就不要再来招惹冬歉。”

“当你选择和卡南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自己对冬歉的爱了,明白吗?”

凯英缓缓攥紧了手。

“只是做不了爱人了。”

“但我承诺过,我们还会是朋友,我会想办法给他自由,而在此之前,我要让他恢复健康。”

“父亲决定,从明天开始,冬歉会在黎明的圣殿接受治疗。”

“约伦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你那妄想的梦,也该结束了。”

....

冬歉坐在房间里的钢琴面前。

约伦斯看着他这样,心里格外难过。

明明不久之前才刚刚教会他弹一些简单的音节,现在却仿佛要重新开始。

冬歉的手指放在琴键上,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很陌生。

他是很喜欢钢琴的。

可明明喜欢,却一直没有好好地坐下来触碰过它。

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事情,耽误了他这个喜好。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让他主动放弃这件会令他愉快的事情。

是什么样的事情?

忽然,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被上紧了发条,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匆匆往外走去。

他走的那样快,那样匆忙,几个人都没有拦住他。

凯英一直追到楼下才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不安道:“小歉,你怎么了?”

冬歉慌张地看着他:“现在几点了?”

他喃喃道:“要训练了。”

“我是副猎长,怎么可以带头缺席。”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胸口前的衣襟,上面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我的胸章呢?”

“胸章....”

看着冬歉这副样子,凯英心中一梗,忽然想起了圣手交代的话。

现在的冬歉,似乎会出现一些记忆错乱的问题。

看情形,他现在的记忆或许还停留在成为血族之前的时候。

可是他要怎么告诉他,他现在的荣誉已经被剥夺,他过去所有的光辉已经不再属于他。

甚至于到现在,他还被黎明的大部分人视作叛徒。

他的手放在冬歉的脊背上,抿了抿唇,轻声道:“回去吧,小歉。”

“再也不用训练了。”

冬歉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是也从他的口型和反应中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不用训练了?

因为....他成为了黎明的叛徒。

他这么在乎黎明,又为什么会成为黎明的叛徒?

因为他被血族亲王阿塔尔亲自初拥。

从此以后,就哪里也没有容身之处了。

为了活着,付出了所有,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一切。

他缓缓垂了眼帘。

“不用训练了.....”

“再也不用训练了.....”

冬歉那一刻的神情那样落寞,看在眼里让人格外揪心。

凯英面露不忍:“小歉,回去吧。”

他在冬歉的掌心里小心翼翼地,一笔一划地写着“回家”。

冬歉茫然地看着他。

回家?

回哪里去?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接纳他吗?

.....

黎明的夜晚也十分幽暗。

当圆月被乌云遮挡之后,无论是血族和还是人族,都公平地都沉入无尽的暗夜中。

凄厉的风声拍打在窗户上,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其实冬歉现在的情况,身边最好还是要有一个人陪着的。

但是冬歉对自己的私密空间非常看中,别人进来,反而会加重他的不安。

就连凯英待在他的身边都不能增添他的安全感。

冬歉一个人枯坐在房间里,连一支蜡烛都没有点燃。

他单薄的身影浸没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眸子还有星星点点的光芒。

像是火炉里最后的火星。

契魔照常从夜色中出现。

它敏锐地发现,冬歉今天的反应很不对劲。

无论自己在他耳边说什么,他都不会给出来一点反应。

就好像完全听不到它在说什么一般。

这种情况,契魔倒也不意外。

解除血祭的献祭到了最后,契主确实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再这样下去,他还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死亡。

契魔明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可当冬歉也陷入这种处境中,契魔竟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忍心了。

但是它终究只是契约产生后的附属品,没有办法干扰契主的决定。

冬歉既然决定献祭,它身为契魔,其实没有办法做些什么。

它在他的耳边,不放心道:“你....还好吗?”

冬歉没有给出回应。

许久,他抬起眼睛,看见契魔的那一瞬间,忽然有点恍惚。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它是谁。

契魔心中发沉。

午夜即将来临,它必须按照自我献祭的契约,索取血液。

无论冬歉现在是怎样的状态,它都必须照做。

哪怕心觉不忍。

它缓缓靠近冬歉。

咬破手腕的那一刻,冬歉似乎是觉得有些疼,下意识的瑟缩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想说别咬,又很快意识到倘若拒绝,他一直以来做出的努力就白费了。

虽然时不时地会忘记一些事情,但某些执念还是融化在血液里,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下的本能。

于是他蜷缩着忍了下来。

契魔心中微痛。

以前向冬歉索取献祭需要的血液时,他看起来都格外的轻松,语气也很随意,仿佛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

但是现在,契魔才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故作坚强,故意装作没事,甚至还能跟自己插科打诨几句。

故意将气氛弄得不那么紧张。

但其实是会疼的,他一直在努力忍着。

原来只有精神最脆弱的时候,冬歉才会展现出他最本来的样子。

那些没有伪装的样子。

古书记载,契魔性情凶恶,会将契主的手腕生生咬碎,血肉模糊。

同时,它还会贪婪地吸食契主因为不满自己悲惨的对待,而丧失对另一半的爱意,进而产生的恨意和愤怒。

契魔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让它这么憋屈的契主。

好啦,今天就咬破了一个很小的口子。

一不留神就愈合了。

契魔舔了舔冬歉的伤口。

“这么难受,就恨他一下可不可以?”

“或者你求我一下,我把你的伤痛逆转到他的身上,我让他变得和你现在一样,如何?”

“你这个人类,真的很傻。”

“你如果稍稍有一点报复心,一定不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败给你了,我还是第一次劝一个人,能不能学坏一点....”

...

阴森的古堡里,阿塔尔面色阴鸷地将一封汇报信揉碎了扔进壁炉里烧掉。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找到有关艾森和冬歉的下落。

这两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另一边,他派出去的隐侍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面前,汇报着:

“亲王,下个月黎明族长之子会举行订婚宴,目的是拉拢普拉利亚家族和Sevetia作对,您有什么指示。”

阿塔尔最近因为找不到冬歉,脾气格外不好。

想到凯英,阿塔尔的心里就格外不痛快。

那个占据了冬歉所有爱意的男人。

订婚宴?真有意思。

看来他对冬歉的爱,也不过如此。

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

冬歉为他衷心付出,如果不是他,凯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阿塔尔双手交叠,眸色晦暗:“订婚宴是吗?听起来很开心啊。”

“真想让他们更开心一点。”

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阴森森的狠厉,好像在酝酿着什么极致的恶意。

他确实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阿塔尔的指尖点了点桌面,轻笑一声:“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让黎明的气氛跟热烈一点。”

隐侍微微颔首,唇角染上了一抹病态的笑意:“有血的话,就更美了。”

“你说的对。”

阿塔尔嗤笑一声:“订婚宴这么圣洁的地方,当然要见血才好看。”

他的目光带了一点点兴致:“我把那个人的订婚宴弄得乱糟糟的,或许会得到一点冬歉的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