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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受了两日的折磨后,温云终于装不下去,拉了万家老祖这个闲人躲回了第十峰,在山脚处的竹林里设了张小桌椅对饮灵茶,时不时翻看下话本,好不悠闲自在。

“你啊,该多随你师父去认识些高门大派之人才对,叶道友做了掌门,你身后掌门亲徒以后难免会跟他们打交道,早些熟识总算好。”

温云一听这话就脑袋疼,苦笑道:“前辈您可饶了我吧,我生来懒散粗鄙,同那些清贵的世家之子真说不到一块儿……”

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一道略显青嫩的男子声音——

“这位师兄,不知温师妹在何处?我昨日受她指点才寻到路,此番特意带了谢礼来。”

手执话本的温云仰起头,以书遮脸装聋做哑。

万家老祖忍不住笑,打趣她:“云丫头,你看这可是找上门来了,怎么着也该去会会吧?那是西洲上官家的嫡幼公子,据说也是修剑的,还想拜入你们清流剑宗,你就不打算去看看?”

温云小声回:“我昨天就看过了,分别是在第一峰,第三峰,第六峰!他足足迷了三次路,我着实不想再为他引路了。”

虽说她平时不爱往深处想,但是对方的目的太过张扬,显然就是冲着她来的,怎么可能傻到真以为这是缘分天定才能一天遇上三回。

温云从来不信所谓一见钟情,这人相中她的无非是两处,一则是脸,二则是她清流剑宗掌门之徒的身份,毕竟同她结成道侣,就等同成了清流剑宗唯一的女婿,这层身份自是不同凡响。

将剩下的半杯灵茶饮尽后,温云将看了一半的话本卷入袖中,悄声同万家老祖告辞:“我先走一步,您慢慢喝。”

正打算从竹林深处绕着上峰躲清静呢,竹林外似乎又来了一个人,传过来几句不太真切的对答声,其中一个声音清清冷冷的,哪怕因距离太远并不能辨明内容,温云也马上认出这声音的主人。

是叶疏白。

温云预备逃离的脚步停住,心中忽地生出些古怪,支起耳朵朝那边靠去偷听。

那个上官家的少年显然已经认出了叶疏白,态度极其恭敬地行礼后,又开口:“叶掌门,我名上官修贤,年二十,在西洲上官家行七,如今堪堪修至筑基中期,同温师妹是旧相识了,特此来拜会一番,听说温师妹不在,我可以上第十峰等她回来吗?”

正偷听的人深受震撼,被此人的厚脸皮给惊住了。不过昨日指了三回路,怎么就成旧相识了?

温云心中挺担心叶疏白上当,真就把这上官小子当成她的朋友了,毕竟他对她的朋友态度虽算不上热情,但是其实极为宽容,好比朱尔崇跟包霹龙两人时常嘴差喊他叶师弟,他也从未生气,至于那些亲传弟子带了烤鸡烤鹤来第十峰上寻她吃喝,他除了告诫她不要吃太辣以外,也从不阻止。

她唯恐叶疏白信了这番鬼话,真把这人放上第十峰,预备用精神力告知叶疏白实情时,竹林外忽然传来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嗓音。

“她素来勤勉习剑,不爱被打扰。”

这拒绝其实算得上委婉了,上官修贤也听懂了。

只不过他心中仍有些不甘,或许是昨天温云脾气极好替她指了三次路给了他的勇气,他竟大着胆子再开口:“温师妹昨日同我言谈相欢,想来见了我也会欢喜,我不上峰,便在山脚等她好了。”

言谈相欢。

这词自上官修贤口中道出的瞬间,许是头顶的阳光被那丝缕般的云絮遮掩,叶疏白清隽若的面庞又冷了三分。

“你恐怕误会了。”他声音极其平静,就像是一个长辈在同不懂事的晚辈讲道理,语气亦是平和:“论辈分,你祖父唤我句道友,所以你得称呼她为师叔;论修为,她已是元婴期,你不过筑基期。”

叶疏白每说一句,上官修贤的脸就羞愧一分,原本还抬着头不知不觉往下垂,最后说到两人修为差距那儿,他几乎要用袖子掩面了。

最后,叶疏白淡然道:“所以你二人之间不过是长辈关怀晚辈罢了,并不是什么言谈相欢。”

上官修贤脸色变得惨白,身形摇摇晃晃地行礼,拎着他准备的谢礼失魂落魄地走远了。

竹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叶疏白转身,正要往峰上走,一回头就见到温云突然出现在跟前,眼神精亮地盯着自己。

看她这副眼神,就知道方才那番话被听完了。

叶疏白面上一时间有些不自在,他迟疑开口:“我……”

“你现在变厉害了啊!”温云眼中是满满的欣慰,又怕被竹林中的那个爱编故事的老头给听到,往前两步凑到他身边,几乎贴着对方的耳畔夸:“三言两语就替我打发掉这骗子了!”

“骗子?”叶疏白重复最后这词。

“是啊,我连他名字都不知,只不过替他指了路,居然就想骗你把他带上第十峰了。”温云三言两语地将这件事道清,然后扯着叶疏白的袖子仰头对他笑:“你跟小红待久了,现在真的变聪明许多,竟看出他跟我并无关系。”

叶疏白抿了抿唇,他其实并不知道那人跟温云是否相识,只是听对方言语间流露的意向,莫名不喜,也不愿让他去找她。

温云却不知其中内幕,眼瞅着缠人精走了,她高高兴兴地问:“你怎么抽得空闲回来了?那些掌门家主总算不拉着你论道了?”

“嗯。”叶疏白点了点头,正色问起正事:“你可否收到沈星海的玉简讯息?”

温云摇头,皱眉说:“我早在半月前就给沈师兄传讯让他归来,按说早就该到了,不知为何还未回宗门,莫非是沈师兄的玉简破碎了?”

沈星海先前在凡岛上护着遗民们重建家园,原本说好不日就带他那两个徒弟归入宗门,却不知为何了无音讯。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想到沈星海去那儿都要遇到麻烦的神奇体质,一时间也生出担忧。

温云正打算再跟沈星海联络时,一柄疾飞而来的剑破空而来,剑上的朱尔崇因灵力用得太猛而面色苍白,他自飞剑上狼狈地滚落下来,重重地跌在第十峰山脚上的一块巨石上,磕得头破血流。

他却并不在意自己此刻的狼狈,在看到温云跟叶疏白后,他双眼骤然放亮,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鲜血自他的额上滑过整张脸,同涌出的泪水混在一道,无从辨明。

“叶师弟!温师妹!”

情急之下,他连辈分都忘得一干二净,声音颤抖地喊出一句话——

“沈师弟就在山门外,快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