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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温雪杳叹了口气,没再看元烨,而是朝着方才的小厮道:“麻烦你先将他安置下去,待会儿我会命人找大夫来给他瞧。”

马场上仅有的大夫此时都忙着去照看高家小姐了,以元烨的身份,自然要等在后头。

若要即时医治,还得温雪杳派人去离此地最近的医馆请大夫。

说完,温雪杳又从怀中掏出什么递向小暑,“给他。”

那薄薄一张,正是温雪杳提前带在身上的,元烨的卖身契。

然后她淡淡看向元烨,再无多余的情绪,“元烨,温雪杳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此物你收好,待你看后便会明白。”

“相府距离此地尚且有段距离,倒是马场外不远有温家一处庄子,那里清净,正适合养伤。我会从府上拨些小厮过去照看你,你便在那里好生修养罢。”

元烨呼吸一乱,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待意识到那是何物,脑袋突然一阵眩晕。

一时间,他竟分不胸口贯穿的剧痛,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因利箭么?

昏迷前,他看到温雪杳转身,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与冷漠。

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努力去回想,然而在他沉沉的闭上双眼后,脑中能想到的,竟然只有温雪杳单纯的笑。

那年江南,泛舟湖上,少女笑意含蓄,同他说,阿元,我似乎有些喜欢你了。

后来回到上京,菩提树下,她看他的目光认真且虔诚,她说,元烨,我退婚后,我们回江南可好?

她分明一直不知疲惫的走向他,一直坚定不移的选择他。为何这次,离开的背影却没有一丝留恋?

元烨坠入梦中。

梦境中,他以身挡箭,温雪杳不顾一切扑向他,不顾众人匪夷的目光紧紧握住他的手。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唤着他的名字:“元烨......元烨......”

不多时,画面陡然一转。

冰天雪地里,温雪杳被人丢进一座破庙,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狠狠划向她的脸颊。

“温雪杳!”元烨猛地一震,骤然惊醒。

在对上看向他的目光时,眼神兀地变冷。

面前人影与梦中挥舞匕首的人赫然重合。

元烨阴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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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杳本想着将当初替元烨赎身的卖身契归还给他,再安顿在城外的庄子上医治好他,也算在明面上偿还他那日的救命之恩。

可谁知,温初云竟又将人带回了相府,还反咬温雪杳一口,说此时任元烨流落在外不是报恩而是要逼死他。

温雪杳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小暑将一碗冰酪放在温雪杳面前的小几上便开始今日份的喋喋不休。

小暑唠叨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自四月从那马会上回来,一直到如今两个月过去,小暑的抱怨就没停过。尤其是最近温雪杳的腿伤养好,小暑更是恢复到从前无话不吐的模样。

而整日被小暑挂在嘴上奚落的人,自然就是在她眼中“赖”在府上不肯走的元烨,以及造成眼前局面的温初云。

“这全上京的好人可都让四小姐一人做了。”小暑哼道:“她既如此有善心,为何不从一开始便将元烨领到她院子去?”

温雪杳笑着应和点头,“还有呢?”

“还有那元烨!”小暑更气,“从前他只是惹人嫌,尚且算是有脸有皮,如今这算怎么回事?明明小姐已经将卖身契都给了他,他怎好意思一直在咱们府上赖着。”

自那日马场回来,虽都在一个府上,但温雪杳却是一次都未去看过他,也没同任何人提过一句。

她捏着扳指套在自己的拇指上转,目光落在足尖。

“那他的伤势如何了?”这是她回府后第一次问及元烨。

小暑一惊,不免警惕起来,暗道是不是最近说得太多,勾起了小姐的回忆?

思及此,掌心打了下嘴唇,小暑道:“小姐,我不提了......”

温雪杳被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你这般慌张是做什么,我不过问问你他好了没,若是好了,便没有再待在相府不走的理由,就找了人劝他速速离去。”

“小姐,你竟是这样想的?”小暑微启唇。

“不然呢?”温雪杳觉得好笑。

小暑缓了口气,正要风风火火出去,又被温雪杳拦下。

“不急于一时,今日还有旁的事要做。”温雪杳起身,连着修养两个月,她几乎连房门都未踏出过,此时站在院中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又转了转套在指尖的玉扳指。

这扳指正是当日马场上掉落碎裂在她身上那枚,后来她命小暑送出去让能工巧匠进行了修复,若不细瞧,丝毫看不出断裂的痕迹。

温雪杳眨眼示意小暑,“备马车,今日出门。”

六月,连池塘里的水都似要蒸腾地冒出热气,这么大的太阳,小姐不在屋里好生避暑,这脚上伤势才好,是要去何处?

小暑心中不解,但还是传命备好了马车。

一主一仆相继穿过垂花门,小暑防贼似的防着温雪杳,将她挤向靠近影壁的另一边,生怕她往身后倒座房多看一眼似的。

同时还不忘用话头岔开她的思绪,“对了,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其实温雪杳的心思根本不似小暑所想。

她轻松跨过大门,“宁国公府。”

待两人走后,倒座房的房门打开,露出一张阴翳苍白的面容。

他对着藏在阴影中的人冷笑复述道:“小姐说,她今日要去何处?”

暗卫战战兢兢回道:“主子,三小姐说要去宁国公府。”

话落,少年手中的瓷碗猛地砸在地上,盛满的汤药撒了一地,混合泥土,瞬间就变得脏污不堪。

“你方才看到了么?”

“我听到小姐的声音便一刻不敢惫怠起身迎出来,可她方才经过时......”

“是不是,连一眼都不曾往我这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