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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先生与我对视良久后,抿了口咖啡说:“看来我们是没办法达成共识了,我希望有一天您辛苦工作却仍为金钱苦恼时,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毕竟这是个摆在您面前的大好机会。”

我不再说什么,取出一枚银币放在桌上后,离开了咖啡馆。

临去大学报到的前几天,我回到新城,先向安泰老师报告了被大学录取的消息,又来到妈妈工作的乔纳森酒馆,向她和贝拉辞行。

酒馆里挺热闹,还有拉手风琴的歌手在演唱民谣。

我告诉妈妈自己被大学录取了,过几天就会离开巴巴利亚,前往首都求学。

妈妈整个人愣住了,半天后才结结巴巴地说:“上帝啊,安妮,你……你……”然后她哽咽了,牵着我的手大声对酒馆里的人说,“嘿!你们听我说,我女儿要上大学了!去首都上大学!”

酒馆里寂静了一瞬后,人们纷纷向我表达了祝贺。

“好样的!”

“做得好!”

“女士,您有个好女儿!”

酒保先生鼓了鼓掌,扬声说:“这一轮店里请了,我们来干一杯,祝贺纳西斯小姐为我们家乡争光。”

酒吧里响起欢呼声,酒保在我面前放了个空杯子,倒上一点酒说:“只是很淡的香槟,您也来一点吧。”

我见大家纷纷向我举起了酒杯,也不再含糊,跟着举起来。

酒保对我说:“祝您学业有成。”

“谢谢。”

“好姑娘,加油干!”

“谢谢。”

我看大家都喝了酒,也一横心,仰头喝光了,然后咳嗽起来。

酒吧里响起了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这天,妈妈拉着我向每一个她认识的人炫耀,她女儿要去读大学了。

直到傍晚,我才回到新城的家里,因为很久没回来了,就去隔壁梅丽莎家坐了坐。

“你读了大学后,还会回来吗?”梅丽莎望着我,神情有些落寞。

“当然还会回来,这里是我的家乡。”

相比于莉莉安,梅丽莎才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年幼时我们天天在一起,玩布娃娃和各种幼稚的游戏。只是梅丽莎从没上过学,所以进入高中后,我们的来往就断了,毕竟她连书信都不会写。因为长时间不联系,有些生疏,我和她聊了一会儿家常后,便无话可说了。

而她又把话题扯到了乔纳森家的双胞胎身上:“你最近见过他们吗?”

我不太想谈论乔纳森家的事,便撒谎说:“没有,他们的身份不一样了,已经不是我们能随便见到的人了。”

“是这样吗?”她消沉地垂下了眼眸。

这时,梅丽莎的妈妈推开门,给我们端来了一叠秋李子,她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说:“安妮,10月份的时候,你还能回来吗?”

梅丽莎的母亲常年被丈夫殴打,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你很少看到她面露笑容的时候。

我好奇地问:“有什么好事吗?”

她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说:“如果能回来就好了,刚好赶上梅丽莎的婚礼。”

梅丽莎抬抬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后,缓缓垂下了头。

之后,我在她妈妈喋喋不休的叨念中得知,梅丽莎将嫁给一个家具厂的工人,对方三十多岁了,老家有大片农田,很富裕,还是独生子,为人敦厚踏实,只是妻子在生第三胎的时候难产死了,后经媒人介绍,与梅丽莎定下了亲事。

那个男人比梅丽莎大16岁,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也不知道她母亲究竟对这桩婚事满意在哪里。

她母亲离开后,我问梅丽莎:“你见过他吗?”

“见过一面。”

“人怎么样?”

梅丽莎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我没有答应,父亲做了主,因为他家会帮我家偿还一些欠款。”

小时候我曾跑到朱丽叶姐姐家,劝她逃跑,年幼的我以为逃掉就安全了,我不懂她为什么不敢逃,明明都要被卖掉了啊。长大后我明白了,大家只是把一切寄托在了侥幸上,不真正掉入深渊,就不肯承认自己已经步入绝路。甚至她们在深渊中挣扎的时候,还在侥幸一切都会渐渐转好,不会更糟了。

我见不得梅丽莎的泪水,于是说:“其实城市里有很多女孩子,都是一个人在外面打工的,哪怕在餐馆端盘子,都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我不能这样,我跑了,爸爸妈妈可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我只得闭上了嘴,因为我尚负担不起鼓励她反抗的后果。

可是这天晚上,梅丽莎又来找我,她告诉我,想去城市里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