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小说网kanshuyy.com

裘千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不愧是裴家的女儿、白驼山的当家夫人。

——这狠辣手段和刁钻心肠,白白浪费了一副楚楚可人的姣好容貌。果然老话说得对,这江湖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就在裘千仞暗自感慨的时候,公孙昊发出的嗬嗬嗬之声变得急促起来。

他脖子上青筋绷起,眼睛赤红,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杀人,但也只是仿佛而已。裴湘既然说要让他“养伤”十年八载,那他就得一直这样躺着,不到时间就别想重获自由。

裴湘垂眸冷视公孙昊,淡声道:

“公孙谷主,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你和家姐的情仇恩怨,自有你们夫妻两人自行解决,我从来没有过多插手的打算。只是……既然你对裴家人说,你是因为练功出了差错而不能去拜祭长辈,那么,你从此就好好养伤吧。大丈夫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对吗?”

公孙昊眼中划过惊恐哀求。

裘千仞试着和稀泥道:“欧阳夫人,你若是因为裴夫人的事而怨怪……那确实是昊兄做事有欠妥当,可也不至于就让他瘫痪了。他到底是令姐的丈夫,裴夫人在天有灵,大概也不希望自己的长女遭受这些苦难。咱们活着的人,还得往前看。”

裴湘微微摇头:“他这次‘旧伤复发’,同先慈之事无关。他想要害我又技不如人,才得到这样的教训的。这是江湖上十分常见的争端,弱肉强食罢了。无论今天的敌人是谁,我都会使用这样的反击手段。”

“那……”

裴湘抬手打断裘千仞的劝解之词,冷声道:

“我不会因为公孙谷主不去参加岳母的丧事就刻意下毒伤害他,可是同样的,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亲戚情分了。所以,我不愿意浪费力气给他解毒。”

说到这里,裴湘的语气又变得平和起来。

“公孙谷主,希望你能理解,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但你也不能要求我做我不喜欢的事,这很公平,对不对?”

这话是说给公孙昊听的,也是说给裘千仞听的。

裘千仞无奈而歉疚地看了一眼公孙昊,终于放弃劝说,他往一旁侧了侧身子,给裴湘等人让路。

白驼山的护卫见此,立刻上前抬起公孙昊,把人扔到马背上。

“白九,你找两个人,把公孙谷主送到裴家去,交给我姐姐。再把今日的经过详细告知我父亲,别让他产生什么误会。”

白九抱拳应诺,立刻指挥属下处理公孙昊的事情。

裴湘见铁掌帮的人确实不再阻拦,便再次吹响骨哨。

五声长短不一的尖锐哨响后,群蛇纷纷竖起头,似乎在倾听什么。不一会儿,它们便顺着哨声集结在一起,排着特殊的队形簌簌滑行起来。群蛇浩荡而过,那场面颇为壮观整齐,也昭示着白驼山的驱蛇术名不虚传。

因此,尽管毒蛇们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但铁掌帮的帮众却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忌惮之情更甚。

双方处理完公孙昊之事,就轮到他之前追杀的那一男一女了。裴湘深谙你来我往的道理,她刚刚表现得颇为强势,此刻就多了几分客气谦让。

“裘少侠,咱们如何安置这两位伤患?”

裘千仞扯了扯嘴角,心说我带人追杀这两人,也不过是看在公孙昊的面子上,如今正主都让你擒拿走了,这两人与我何干?再说了,你倒是客气了,可是那老和尚还在一旁瞧着呢。

“据公孙谷主所言,这两人偷了绝情谷内一样重要的东西,又无媒无聘勾搭在一起,实在侮辱公孙家的家风,所以他才亲自追杀他们。如今公孙谷主……旧伤复发,没有多余精力处理这两人,看来还得让欧阳夫人做主。”

裴湘想了想,建议道:

“缘尘大师,裘少侠,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如今还是救人要紧,但是我们需要赶路,带着两个伤患确实不太方便。

“不如这样吧,我让护卫把这两人安排到城中医馆,替他们交足请医问药的银钱,让他们在苏州城内安心养伤,如何?我之后会写信告知家姐,问问她绝情谷中是否丢失了什么东西,让她来处理这件事。”

裘千仞不太感兴趣地摆摆手:

“全凭欧阳夫人安排。你放心,铁掌帮弟子不会再找这两人的麻烦了。”

裴湘再次谢过裘千仞。

她扭头看了看那对男女,心说这两人能在公孙昊的追杀下从湘西逃到这里,可见是有些本事的。等到裴沁那边接到她的书信,再派人来处理这件事,这中间耽搁的时间足够这二人养好伤了。

——他们如何解决麻烦,是他们自己的事,轮不到我来多操心。

——至于公孙昊追杀这两人的真正原因到底为何?除了绿帽子以外还有没有其它的隐情?我也不感兴趣。

——目前来说,把缘尘大师平安护送到西域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事情都要往后排。

这时,缘尘大师念了一声佛号,也同意了裴湘的意见。

处理完各种琐事,裴湘一行人再次上马疾行,尽量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住宿的地方。

然而,这江湖上注定是风波不断的。

当裴湘等人远离苏州城之后,裘千仞在临时落脚的地方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面,独自一人喝酒吃饭,颇为享受。

他一边挑鱼刺一边思索着白日里的所见所闻时,正出神,就听到帮中弟子来报,说是留在医馆盯梢的人发现了绝情谷弟子的行迹,藏头藏尾看上去颇为可疑。

闻言,裘千仞举筷动作一顿,稍顷,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和公孙昊认识多年,深知他的为人,早就怀疑公孙昊对旧情人如此紧追不舍,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给他戴了绿帽子。

——这里面肯定藏了什么大秘密。

裘千仞想,白天里遇到的那位欧阳夫人约莫也有所怀疑,但对方大概是真有急事无暇他顾,就没有继续深究。可他不同,他却对老朋友极力隐藏的秘密极为感兴趣。因此,他一直让人盯着医馆附近的动静。

——果然,一下子就被我抓住了小尾巴。

——公孙昊被折腾得如此凄惨,绝情谷之人不思如何解救谷主挽回面子,反而留在苏州城内盯着一对儿野鸳鸯,可不是舍本逐末吗?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都不愿意做吃亏的买卖……

想到这些,裘千仞一口饮尽杯中之酒。他砸了砸嘴,眼中精光微闪,不多时,便推门而出。

他走得急,没有注意到隔壁房间的窗前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就从窗边消失了。

又过了片刻,外出的“裘千仞”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外面返回,又重新出现在了摆着酒菜的房间内。他招来刚刚回禀消息的小弟子,拐弯抹角地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让那名小弟子离开了。

等到屋内再无第二人之后,这个“裘千仞”身上气质骤变,哪里还有刚刚精明强干的架势,那张同裘千仞一模一样的面孔上,忽而挂上了无赖嬉笑之色。

裘千丈呢喃道:“我这双胞胎兄弟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能让他放下吃了一半的酒菜匆匆离开,肯定有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