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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之久的恐惧成为心理难关,需要更多时间去克服。

她突然好想顾檠,如果是他,绝不会让任何狗出现在自己面前。但这里不是麓湖是榆宁,只有江枭肄。

细簌响声后,头顶忽然被不明物体罩住,顾意弦眼角怔松之际,那股辛辣烟草与广藿回甘的香味侵入嗅觉,氧气变得稀薄,渐渐的比之前更浓烈的酒香笼罩感官。

这是......

江枭肄的西装外套。

她的后脑勺被一只大掌控住往前带,隔着西装布料还能感觉到热意,不知为何惊恐的情绪被另一种来源不明的微妙代替,罕见而怪异。

江枭肄没说话,他像汹涌的浪潮推波助澜一叶扁舟,野蛮、强势地助她亦或是胁迫她渡岸。

加那利獒畏惧主人的威势气场,蒲甘和裴瑞觉得诡异暧昧。

周遭安静无声,顾意弦迫不得已迈出一步又一步。

背后是湿润浓重的夜色,雨在某刻停了,碎掉的星星一颗接一颗诞生成型,折射的光芒悄悄坠落在旁边人的身上,她透过衣服的空隙看到他内搭的白衬衫荧荧增辉。

咚、咚、咚咚、咚咚咚。

嘈杂加速的声音太清晰,那是种轻灵的凶猛。

顾意弦脚步一顿,并未停止,她蹙眉,接着听到他用极小的分贝低声说:“这种方法仅限一次,没人会永远解救你于困境,逃避的欲望需自己克服。”

话落脚踏上最后一层阶梯,力道消失,西装外套被拿开,视野里是正在从容镇定穿外套的男人。

江枭肄缓慢地将双排扣整齐卡进扣眼。

他的手很长,凸棱指节上的筋从手背连至腕骨,每一根好似都会迸发力量。

“江枭肄。”顾意弦的表情有些别扭,想道谢又不好意思说。

江枭肄掀了掀眼皮,没等到下文,“蒲甘,狗就拴在此处。”

“......”

死男人还真的不弄走这些狗,顾意弦本来就委屈,眼里的雾气很快弥漫,看着让人特有保护欲。

他扫了眼,嗓音很淡补充道:“若是再像今天这么没规矩,免几顿吃食长记性。”

“......”

蒲甘颔首:“是。”

“阿肄!”

顾意弦将目光投去,朝他们招手的应该是江家老三,吊儿郎当那位应该是老二。

江枭肄不动声色地挪步,侧身挡住她,“万小弦,你先去休息。”

“好的。”顾意弦点头。

今天的确有点累,主要是被狗吓的。她迟疑了瞬,语气不确定:“江先生,明天见?”

“蒲甘,你立刻带她去南面的房间。”江枭肄并没有回答,而是有条不紊不稳地安排,“第一间。”

他转身迈进大门,“裴瑞跟我走。”

·

书房的门“砰”地声开。

江珺娅早就等的没耐心一本书砸过去,江枭肄早有所预料往后退了半步,江侑安的反应也极快侧身躲过。

“哎哟。”江掣宇捂着额头,“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大火气。”

“你们俩过来做什么?”

他眯眼笑,“我和老三今天看到个新奇的事儿,你猜怎么着,阿肄带回来一个女人。”

江侑安附和:“而且举止亲昵。”

江珺娅惊喜道:“在哪儿?怎么不带来会会面?”

江枭肄懒得理会,径直走向沙发坐下,托起方几的黑麦威士忌,用骨瓷杯给自己斟了半杯,“姐,晚睡对身体不好,请你长话短说在一分钟之内解决事情。”

他的语气通情达理,谦恭有礼,却是不容异议的。

姐弟三人都知道江枭肄睡眠不好,深夜和清晨的时光对他来说都非常宝贵,于是坐回沙发,分别为自己倒酒。

他们有真心疼,也是真怵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即使他不会对家人做出什么事,也会变着法让人难受。

“阿肄,今天人都在,我就把话敞开了说。”

江珺娅点了支烟,她把短发绕在耳后,拿出几分长辈气势,“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枭肄磕了下杯底,漫不经心地问:“哪方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江珺娅想起那残暴的手段有些生气,“你扩张规模收购别家我不反对,但那些手段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江掣宇笑问:“阿肄又做什么好事了?”

她拍桌,“他把东樾冠军马的头颅割了丢到臧文乐的卧室!”

“......”

江侑安刚竖起大拇指,被长姐白了眼,默默收回去。

“你也不想想人家在那个行业是什么地位!”江珺娅按压眉心,语重心长:“还信誓旦旦地说为什么不能是你的马赢,东樾赛马是我们能惹得起吗?”

江枭肄晃着酒杯,势在必得地说:“放心,很快他们的位置就是Gallop的了。”

“四方王座还满足不了你吗?”江珺娅皱眉。

他饮完半杯酒,直白道:“满足不了,王座从来只有一个。”

四方前缀就是个笑话,一山不容二虎,还能容四个不成。

江枭肄起身,从置物柜里拿出一盒特立尼达的3T雪茄,剪去V口,火焰不慌不忙烤着前端,点燃后,他启唇含住将淳化堵塞的气体吹出,深吸一口缓吐,冷漠刻薄地说:“还有,我不信道儒两家,别扯什么人道、道德,这社会谁不是拿钱办事拿权盯着别人碗里的肥肉,尊道儒能给穷凶恶极的人治罪么。”

“麻烦以后别再拿这些掣肘我。”

江珺娅被江枭肄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到胸闷,“这他妈地是祖宗留下的东西!”

浓白的雾散去,江枭肄转身倚靠在书桌,淡薄又不可一世地睥睨,他从不掩饰,杀伐气与野心昭然若揭在完美面孔,唇角挂着嘲谑的弧度,“祖宗可不止留下那几样。”

“商鞅都是鬼谷子权谋之术的门下弟子。捭阖第一,反应第二,内楗第三,利益最大化,做南楚的纵横家才有意思。”

江家三姐弟哑口无言,同时想起当初江枭肄被送到军校的理由。

“可以回去睡觉了吗?各位。”江枭肄好脾气地问,眉宇间已有几分不耐。

三人走后,窗外的璀璨明亮与房间内的昏暗交融。

江枭肄陷在沙发里,放空一天的疲惫与高速运转的大脑。约莫过了三分钟,他执起酒瓶将余下的威士忌慢慢喝完,今天的酒精摄入量着实超出范围。

西装外套多了道不属于自己的清新幽香,丝缕钻进喉间,带来不适应的滞涩感。

江枭肄喉结滑动了下,解开领口的钮扣,仰头把怀表拿出来,眸色晦暗地盯着上面停止的时间。须臾,他把怀表放进收纳柜,拨通内线电话,绿宝石般的瞳色沁了混沌醉意。

“蒲甘,叫人去花圃里摘一朵路易十四送去。”

紫色玫瑰应该与她很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