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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夫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说完便径自走过去打开衣柜想帮施霓挑衣服,看她没有跟过来,于是又挥手冲她招了招,“快过来呀。”

施霓吸了下鼻,知道自己这是太高兴了,于是忙应了声,面上难掩欣悦地立刻微笑走上前去。

程夫人不辞辛苦,为她挑得认真,先是拿出件藕粉色的对襟襦袄,搭配印花的百褶半裙,可对着施霓周身上下比上一比,又觉得这颜色实在压不出施霓五官的张扬美艳,可看她柜里的衣裙、袄衫大多还是浅色居多,于是不满意地回身问道。

“你这里有没有红色的裙衫,柜子里的怎么都这般素气。”

施霓抿了下唇,心想衣柜里的裙子都是新置办的大梁款式的衣衫,而大梁本身民风端谨,并不以明艳为美,所以她后期置办的自是入乡随俗,浅颜色的居多。

至于红色的,她的确是有。

当初离开西凉京都潍垣,她带来的十箱行李,其中有七箱都是款式各方明艳的衣裙,只因后来没有什么场合穿到,所以她大多数崭新的衣物还一次都没有被动过。

“说话呀,有没有?”程夫人又催促。

施霓只好如实点了点头,“有的,就是……”

后面的说,施霓脸色讪讪有些说不出口。

西凉的衣裙向来以露腰为美,一些在大梁人眼里看了会脸红心跳的衣物款式,其实在西凉也不过是寻常场合的女子打扮。

这是风俗不同,各有优缺,自没什么好指摘。

只是施霓在西凉可以穿得没有负担,更以自身丰腴身材为美,可在将军府,她若还那么穿恐怕到时都不等别人议论什么,她自己都会觉得不端雅,更觉得十足艳媚。

总结就是,地点的不合时宜。

可程夫人却坚持叫她去换一身红装,怎么拗也拗不过,施霓最后只能被迫妥协。

心里想的则是,实在不行真的穿上叫夫人看一看,恐怕到时不等自己说,她就先觉不妥地叫自己赶紧脱了,毕竟穿成那般去给将军送饭,不成半分体统。

可是没料到的是,在看着她穿着勾身露腰红纱裙款款媚媚地依步走出时,程夫人只默了一瞬,而后立刻从木架上拽过一厚实的连帽披风给她严严实实得在外照了层。

动作完成后,看着她目含鼓励地认真说道:“嗯,就这么去。”

“……”

程夫人走之前,又特意交代施霓要好好画了个妆,而施霓对镜描完眉,终于做完最后一道工序后,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

她穿成这样去书房,将军会不会误会什么?

思寻半响,她大概猜出程夫人所想,估计是想叫她显出示好的姿态,以此来引得他们关系融冰,可将军心思难摸,此事估计没这么简单。

施霓微微叹息一声,到底决定迎难而上,亲自去一趟。

……

方才,屋内侍候的婢子只有阿降,故而外面的人并不知程夫人所为何来,更不知晓施霓要出门去何处。

这时,珍儿在旁目光一转,而后分外殷勤地凑上前来问了声,“夫人这是提着食盒要去何处?”

施霓存了戒心,没回。

阿降不明情况,只当寻常地说道:“我陪姑娘去给将军送食膳。”

珍儿笑了笑,看了眼外面,一副为主分忧的模样,“这雪下得大,看着短时是不会停了,瞧这外面阴寒寒的多冷啊,夫人又何必受罪自己亲自走这一遭,不如就叫珍儿替夫人分忧去送吧。”

施霓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很罕见地对待下人没有好脸色。

“珍儿,你并不是我近旁的丫头,就算我不去,便也是阿降和小玉替我,你现在并没有在将军面前露脸的资格,做好你自己的事。”

言语威慑完,施霓并不想在她身上过多浪费时间,于是走得干脆。

而珍儿留于原地,愕然心惊,更是在西屋众多婢子怀疑揣测的目光里,惴惴不安地匆急避回了屋。

忍不住猜想,施霓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阿降心思单纯,现在还在摸不着头脑,“姑娘,珍儿她犯了什么错,惹得姑娘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说了重话苛责?”

施霓默了默,而后踢了脚一旁的雪堆,吃味地猜测说,“现在回想,总觉得她看将军的眼神很缠溺,我都很少那样好不好。”

阿降脸色瞬间严肃,“这个小贱人若真敢动这份心,都不必姑娘出手,阿降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嗯,从今日起你格外留意她些,尤其注意下她近日有没有和府外的人联系。我也想是自己猜错。”

“是,放心吧姑娘。”

两人三言两语,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外。

想想自己究竟穿了个什么东西过来,施霓有点过不去心里的坎,便更不想被第三个人察觉,于是很快遣走了阿降。

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再瞧。

就听不耐烦地一声呵斥,“滚!说了不吃!”

施霓伸出的手骤然僵在半空,她终于知道将军就算是对自己疾言厉色,那也是十足克制收敛的,不然照这个语气,她简直怕自己真的被吓死。

犹豫了片刻,她没再敲门,只小声表明身份。

“夫君……是我。”

心惊胆颤地等了片刻,没听到里面传来吼声,施霓渐渐松了口气。

于是硬着又问,“那我进来了?”

还是没动静……施霓小心推开门,看到霍厌面色并不和善地站在书桌一旁,手里正执着一支带墨的毛笔,也不知是在书写什么。

走近,她示意了下食盒,“母亲说你没有用膳,有些放心不下,便叫我来送一回。”

霍厌目光晦暗地看着她,没说什么。

施霓被他这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实在觉得如芒在背,想走,可又觉这样就走,就好像是白来一趟似的。

于是她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找了个话聊,“在,在写什么?”

她才刚走近,霍厌就煞有其事地蹙紧眉头,同时将手下宣纸一挡,防备意味明显。

施霓脚步一顿,意会出什么,瞬间不敢上前了。

“不知夫君在写机密信件,不该冒然打扰,那,那我先告退了。”施霓说着转身就要走。

“过来,研磨。”霍厌终于开了口。

施霓都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回了下头,不敢确认,“我?”

霍厌又重复了遍,“研磨。”

“……哦。”

施霓的确想避着目光的,可是离桌面这么近,她想看不到都难。

只是那文字她根本看不懂。不是西凉文字,更不是大梁文字,而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书写字符。

施霓认真研磨,知道将军在做正事,便不敢打扰。

倒是霍厌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穿着,忽的问了句:“你很冷?”

“不冷啊。”施霓没听明白地回。

“那把披风脱了,捂成这样,背上都要起痱子了。”

听他这样说,施霓研磨的动作一顿,眼神里几乎一瞬迸出掩饰不住的心虚。

她方才都忘了这茬儿了。

只是只穿透艳里衫给他看,又是露腰又是半露胸的那种,她到底还是难为情的。

“怎么,脱不得?”

霍厌鹰隼眼神,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

“不,不是……”她支支吾吾。

霍厌蹙眉,似有不耐地伸手过来,本意是想帮她一把,可将宽敞外氅从她身上一褪,应眼就见收紧的曼妙腰线,雪白波涌的虚虚隐隐的峰谷。

他目光一滞,就听施霓惊呼一声,双手更是下意识捂了捂胸,脸颊腾得涨红起来。

霍厌觉得自己太阳穴都绷僵了。

放下笔,他默了默,到底是强忍了忍心思,而后板着目,一脸正色地开口。

“穿好衣服,露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被他这样一说,施霓瞬间觉得好羞耻又委屈,当下眼角带泪地挪步要走,手腕却忽的被拉住。

施霓不知,自己转身的一瞬,那引得霍厌次次梦魇、备受折磨的红痣,再次猝不及应了他的目。

霍厌眸光微凝,手腕受力,把人一下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而后趁她反应不及,执笔点墨,毫不犹豫地落笔在她背脊肩胛骨处,意欲用力将那抹碍眼的红给涂去。

施霓被凉意一侵,娇嘤地颤身往他怀里去躲,声音不自觉得软嗲。

“夫君……凉。”

他抱着她,看着浓重的黑色替代艳红,方才收力,将笔用力丢在桌上,泼墨弄得各处脏污。

“送饭?你送的到底是什么?”他声线绷着,吐息灼烫地喷在她后脖颈处。

施霓大气不敢出,他手的位置实在微妙,她生怕自己一动就轻易将自己贴到他手心里去了。

“我,我去提食盒。”她应付不来,当下只想着要逃。

霍厌却不放人,下巴抵在她腰窝上,贴着她沉默半响,终是沉沉叹了口气。

“就是想叫我妥协是不是?”

施霓嗡声:“什么……”

“你在西凉的那些过往,从今以后我不追问,也尽量不去介意。”

他眸间依旧晦涩,言语却异常之认真,“但我要你现在就发誓,发誓你如方才那般对我不是故意玩弄,发誓今后只对我全心全意地交付,发誓你心里不会再有别的男人的位置,这些,你能不能做到?”

未相见以前的事,他无法做到掌控,与其执着于过去未见的遗憾,不如心存属于未来的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