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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荣等在伯府门外, 见送女儿回来的竟是穆国公府马车难免吃了一惊。再看到马车之中还坐着那位世子爷,面色变得有些讷讷,干巴巴地道了谢, 不知所措中又有几分纠结。

隐素下了马车,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说是待洗净了再归还。

谢弗笑了笑,说不用急。

这笑极淡, 仿佛是开在夜色中的昙花, 幽然淡雅又神秘高贵。

仅是一瞬间,隐素心神都像是受到冲击。

她目送着马车离开, 不停地挥着手。

这下傅荣又看到女儿身上那件雪色银狐的披风, 那般的华贵以及宽大的样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再看女儿痴痴不舍的样子,更是觉得心情复杂。

他到底是男子,有些话不太好问,一回府就和秦氏嘀咕起来。原本秦氏都睡下了,当下一骨碌爬起,披了衣服就去女儿屋子。

隐素刚换好衣服准备睡下, 那件雪色的披风就搁在床边,秦氏一进来就看见了。

母女俩说话,自然就要无所顾忌一些。当秦氏听到女儿在学院落了水,还是被谢弗救下来时, 愣了好大一会儿。

忽然她满屋子乱转,然后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棍子,作势就要朝隐素打过来。

“谁让你玩水的?你都多大了, 你还玩水?小时候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能玩水不能玩水,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隐素有点懵,等棍子重重下来,却是轻轻落在她身上时她才反应过来。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挨打。

“娘,我错了,我错了。”

“你真知道错了?”

“真知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秦氏把棍子一扔,抱着她就哭。

“你这孩子不让人省心哪,你三岁那年掉进河里,被救上来时都快不行了,自那以后你就更傻了。”

“……”

所以原主到底是一出生就不太聪明,还是落水之后变傻的?

秦氏哭了老半天,这才想起重要的事。她用袖子粗鲁地抹了一把眼泪,拉着隐素的手左看右看,上上下下地打量。

不是她自夸,她姑娘这模样还真是俊。

“你说谢世子救了你,那他不是…?”

“没有吧。”

“你怎么知道没有?就算是没有,你们都这样了,也是可以有的。”

“娘,你不会是想让我赖上他吧。”

“什么叫赖啊,指不定他也愿意呢。我瞧着世子爷对你很是不一般,许是他看上你了呢?”秦氏一拍大腿,便开始遥想当年。当年她正是因为在山中葳了脚被傅荣所救,对傅荣一见钟情后便开始死缠烂打,最后结为夫妻。

说到这个她可是过来人,好一番献计献策让隐素去试探谢弗,弄得隐素哭笑不得。

“娘,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让我不要痴心妄想吗?怎么如今变了卦,居然怂恿我去攀扯人家世子爷。”

“那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嘛,你现在是梁国公府的干姑娘,娘想着你现在身份高了些,若真喜欢谢世子,或许可以想一想。”

宋夫人对自家女儿的看重,从送来的那些东西就能看出一二。那些个好东西,比上回丝娘赏的还要多还要好,许是真把素素等同于自己的亲女儿。

“照这么说,你和太后娘娘还沾着故,你那时候怎么不说我身份高了可以想一想?”

秦氏用手指一点她脑门,“你个傻孩子,这能一样嘛。我和太后娘娘的事不能说,你是梁国公府义女的这事却是人尽皆知。你可是不知道,咱们家铺子的生意又好了,往常咱们巷子里好些看到我都当作没看到人一个个巴着和我套近乎。”

先前坊间传伯府得罪了梁国公府要倒大霉时,不少人都绕着伯府走,生气被沾了晦气。如今伯府摇身一变成了梁国公府的干亲,那些人又像是猫闻到了腥味一样想巴上来。

“娘,越是这个时候,你越得稳着点。那些人前倨后恭,可见并不值得深交,哪怕他们再是花言巧语说得好听,你也不可同他们走得太近。”

“娘还用你教。”秦氏得意地睨她一眼,“我可不和他们近乎,免得有人以后来铺子买东西又是让我少钱又是想赊账。”

隐素:“……”

她的担心就是多余。

还得是她娘,就是这么思路清奇。

好容易把秦氏打发走了,隐素是长长一声叹气。

夜已经很深,偌大的雍京城一片寂静。

梦里情景如故,黑色的帐顶暗沉的光线,但帐中却只有她一人。她掀开黑帐赤脚下地,房间内空无一人,房梁上也没有人。

又躲哪了?

桌案上的春图还在,她只看了一眼就颦起眉头。

这不是她画的那一幅!

虽然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然而她知道这不是她的画作。有些细微的差别除了她本人之外,谁也看不出来。

她的心开始狂跳,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又疯狂地跑了出来。至今为止,她所认识的人当中能做到以假乱真模仿她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谢弗!

谢弗?元不追?

他们到底有什么关联?

突然她感觉气氛不对,全身僵了僵,然后慢慢转头。赤眉红目的男人阴森依旧,手中那把银光锃亮的剑尖发出森寒的光。

怎么又来?

“娘子,你告诉我,画上的那个人的脸是我还是他?”

画又不是她画的,她哪知道是谁。

不过就算是她画的那一幅,若单是看脸,她也分不清是谢弗还是元不追。她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在画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是你。”

男人森森然笑起来,剑尖逼近。

“真的是我吗?”

“是你。”隐素用手指将剑尖拨开,嗔道:“夫君,你怎么又吓唬我?我都说了我不怕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吓我?你是我夫君,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疯子是又受什么刺激了吗?

隐素心头的那个疑惑还未解,再看眼前的男人时不免带出几分探究。

男人随手将剑一扔,整个人都欺到她面前,腥红的眸子幽光乍现,一只透骨寒玉的手捏着她的下巴,阴森恐怖的感觉似吐信的毒蛇。

“你是不是想透过我,看到他?”

还真是敏锐。

这疯子的眼神像是透视,居然能看出她的想法。

“夫君,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就是另一个天地的你?”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谢弗眼底的幽光更盛。

“另一个天地的我?那我和他一同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

隐素也是没想到,她竟然也会面对这样的问题选择。

“我救你。”

“为何?”

“他会水。”

狡猾的小骗子。

“若是我们都不会水呢?”

这疯子还挺较真。

隐素心下翻了一下白眼,人往男人的怀里偎了偎,“夫君,你看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哪里还有其他人。你让我选,可真是为难我,除非你们一起站在我面前,否则你让我怎么选?”

小骗子居然还在试探他。

“你想两个都要?”

哦豁!

如果能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隐素可耻地想着,脸颊因为害臊而变得滚烫。

“不是我两个都想要,实在是没有办法。若是我不与他说话,我就见不到你。所以没有他就没有你,你让我怎么办?”

小骗子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你把我当成什么?”

“夫君啊。夫君,我们不是说好要好好的吗?你这又是闹哪样,人生苦短春宵更短,我们见一次面也不容易,你何苦非要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为何不与我即时行乐呢?”

谢弗刚想说话,温热香软的唇贴了上来。

这个小骗子,居然对他用美人计!

……

隐素在遗憾中醒来,第一次觉得梦境时辰太短。她才亲了上去,还来不及软磨一会就醒了,当真是有点可惜。

她隐约记得那男人的脖子又红了,真是一个纯情害羞的疯子。也不知道她都豁出去用美人计了,那疯子有没有被哄好?

若想知道,必须先见一见谢弗。

一进崇学院,她就留意打听,得知谢弗今日没来之后略略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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