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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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间里自然没人会回答他。
商南淮觉得自己好笑, 摇了摇头,扯了把椅子坐下。
这房子到他手里之前……沈灼野清理得太彻底,连台能打游戏的电视都没了, 这么空着, 比之前还无聊。
商南淮摸出手机, 打开购物平台刷了一阵, 买了一堆东西。
地址就写沈灼野的住处, 到时候叫助理过来,把该有的家具家电接了,再收拾收拾。
等人回来, 直接就能住。
商南淮看了看外面滂沱的暴雨,忍不住琢磨, 等明天雨停,要不去给沈灼野买盆仙人掌。
这屋子里实在缺点生机,弄出点绿色来, 心旷神怡, 对身体也有好处。
他先帮忙养着, 回头送沈灼野。
教教小豹子什么才叫扎人。
……
“宿主,宿主。”
系统跟庄忱一起打游戏:“沈灼野会答应吗?”
他们跟着商南淮回家, 跟着商南淮进门,现在正待在沈灼野的卧室。
鬼魂打游戏用不着电视机, 直接找面白墙, 弄出个投影就行。
天还没黑, 现在没到闹鬼的时候。
打游戏不会被发现, 打完了, 记录也不会留在游戏机上。
庄忱正在用精灵球捉一只火伊布,听见系统的问题, 放下手柄想了想:“不会立刻答应。”
沈灼野有自己的生活——虽然那大概也不能完全算是“生活”,但彻底清理掉邵千山的痕迹后,沈灼野依然在这个房间里住过一段时间。
并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也没察觉到不方便。
邵千山送的那些东西,其实原本也是放在那里摆着,做个样子。
沈灼野平时本来也很少能用得到。
如果不用拍戏、不用跑通告,沈灼野的生活其实相当规律。
规律到有点乏善可陈,在沈灼野的日程表里,其实还有一大段时间的内容是“发呆”。
沈灼野不知道这些时间可以用来做什么。
跟了邵千山以后,沈灼野就没有过真正的休息,他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全填满,来报答邵千山。
有通告就去跑通告,没有通告就去上课,上课的老师都没时间,那就去自己学习提升,锻炼业务水平。
怎么会有时间闲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沈灼野只要一闲下来,甚至睡觉不小心睡过头,都会被铺天盖地的负疚感吞没。
“怎么会这么想。”给他开抗焦虑药的医生语气很温和,循循善诱,“有人这么要求过你?”
……没有,但邵千山给沈灼野这样的暗示。
邵千山会暗示沈灼野,自己挑中他,栽培他,的确受到了不少的压力。
如果沈灼野表现得不够好,就会影响邵千山作为经纪人的含金量……就会让人诟病邵千山,认为堂堂金牌经纪人看错了人、押错了宝。
沈灼野对着医生,张不开口,说不出这些回答。
他甚至无法完全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暗示潜移默化,被邵千山种在他脑子里,成了看不见的荆棘。
这些荆棘尖锐,扎得他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却全不知缘故。
医生试着引导他理清思绪:“你小时候,也会有这一类倾向吗?”
沈灼野坐在椅子上,攥着病历,被问得茫然。
他小时候……有没有倾向不重要,这些时间都得用来打工。
他要钱吃饭——沈灼野什么都干过,给人家修房顶,修车,通火炕的烟道,去废钢厂扒没锈透的零件换钱。
日子过得最舒服的一段时间,他在农场找了个活,给人家看几千亩地的玉米。
用不着干什么,主要工作是盯着收割机、翻地机,别叫游荡的小混混偷拆零部件去卖。没事多绕绕,轰一轰鸟雀,别叫它们吃粮食就行了。
这份工作的终结,是那些人在他暂住的窝棚里,发现了那笔丢失的书款。
沈灼野那天根本没回去,那段时间老有不三不四的人绕,盯着那几台当时还相当金贵的收割机,沈灼野干脆睡在了车库。
书款在砖头底下被翻出来,厚厚一摞,拿塑料纸裹着。
沈灼野就这么丢了工作,也辍了学。
没人再要他干活,地方本来就不大,消息很快就能传遍,谁都不敢要手不干净的小偷。
甚至有不少丢过东西的,半怀疑半抵触,风言风语传出一堆,看见他路过就警惕地锁紧窗门。
于是沈灼野四处游荡,实打实当了三、四年的小混混。
……要是这段时间,别说商南淮,任何一个人问他“要不要回家”,沈灼野只怕都会答应。
沈灼野会立刻收拾东西……也没什么东西,沈灼野会立刻拎着破破烂烂的书包,跟着那个人回家,不管这个家长什么样,不管他得走多远、得为这干什么。
所以商南淮的想法没错,邵千山对沈灼野的意义特殊,并不是因为邵千山这个人有什么金贵的地方。
只不过是因为,邵千山是第一个。
沈灼野的少年时光兵荒马乱,后来被带进这个圈子,虽然拿了个不大不小的奖,但无人引荐无人照拂——那是种更极端的孑然。
外面繁花锦簇、热闹喧嚣,看不尽的浮华场,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像空气像幽灵,茫然着被圈进旋涡。
在这种时候,邵千山王千山李千山……随便来一个什么人,对他稍微好点,用点心,就够把他哄得死心塌地了。
沈灼野以为自己抓住了稻草,以为遇到邵千山,是这辈子最好的事。
沈灼野不知道,原来这也是从那场噩梦里长出的毒草,阴森森渗着寒气,缠住他的脖颈,原来他这一辈子都没逃出那场噩梦。
……
所以,不论是谁,要想把后来的沈灼野带回家,也没那么容易。
大概得问个几次……少说也得三次吧。
少说也得问到第三次,发誓再不上当、再不受骗,再受骗是猫的小豹子,才会动摇着探一探脑袋。
要好好摸脑袋才能带回家,带回去了也要好好养着。
得让他睡觉,让他每个月有三天假,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不能拿刀捅他,不能剖他的骨扒他的皮,不能把他的心脏挖了,称斤论两地卖。
从没人教沈灼野正确的人际关系是什么样,没人告诉他一个人本来该怎么活……于是沈灼野觉得,自己这要求肯定太高了,少有人能做到。
所以沈灼野早就不再做这种白日梦。
沈灼野没能回答医生的任何问题,相当歉疚自己浪费了问诊时间,匆匆道歉匆匆离开,攥着处方单去买药。
他的业务水平的确相当不错……把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深刻茫然压下去,看起来完全正常,只是个压力稍微大些的年轻艺人。
沈灼野就这么一天接一天地过,像是拧紧了发条的机械玩具,直到发条断裂以前,不会有人觉出异样。
……
庄忱把一局游戏打完,看了看时间。
可以开始闹鬼了。
庄忱放下手柄,活动了两下手腕,飘起来。
他们这趟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赶在剧情走到最后那一步之前,想办法让商南淮早点明白……沈灼野死了。
这个世界的主角CP,拆伙已成定局,至少得留一个维持世界线。
根据系统收到的剧情预测,商南淮越晚意识到这件事,世界线可能出的问题就越大。
“宿主!”系统相当踊跃,“我们怎么闹鬼?”
庄忱也在想。
他现在的身份是沈灼野,要按照沈灼野的行为逻辑做鬼……得尊重沈灼野的鬼设。
闹鬼,但得按沈灼野的办法闹。
系统跟着宿主,弄出来一阵阴风,鬼气森森飘出卧室。
商南淮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这里就他一个,商南淮却下意识就忘了这回事,还尽力压着嗓子,走到离卧室最远的地方:“……去他大爷的!”
“告诉姓邵的,这回这梁子我还真结定了。”商南淮磨着牙冷哂,“谁手里没点筹码?我怕他吗?”
“我不是沈灼野,我没那么要脸。”
商南淮说:“他敢做我就敢还手,他手里有十几个艺人吧?”
是商南淮的工作室来的电话——他们收到消息,邵千山那边准备找人造势,弄个“大新闻”。
邵千山要让那些八卦狗仔号声称,商南淮追求沈灼野,挺多年了,求而不得。
……这办法看似离谱,其实却一击致命。
真叫这势造成了,这些年的针锋相对就都变了个味道。商南淮在网络采访里刻意营造的,跟沈灼野亦敌亦友、惺惺相惜的从容风度,也会立刻崩塌。
商南淮本来的打算,是自己拆了那个谦谦君子人设,平稳过渡成“解放天性、笑骂由心”,如果真叫这事搅和进来,只怕全要翻车。
这还不是最核心的——邵千山这么干,从根本上,是要封住商南淮替沈灼野说话的嘴。
如果这事真凿实了,接下来的《重聚首》,不论商南淮查到什么、弄清什么,对外公布什么,都会彻底失去公信力。
谁都会这么想……话甚至就在嘴边上了。
商南淮会维护沈灼野,无非是因为感情原因。
谁知道真假?说不定是什么高级洗白手段,这年头买通几个人、伪造点证据,是什么难事?
说不定这两个人早就搞到一块儿了,沆瀣一气,颠倒黑白……
邵千山到底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比谁都更清楚这件事的死穴——当初那些事,商南淮要是非得查,就必须得保持局外人的身份。
商南淮要入了局,那就说什么都没有用,不会有人信,不会有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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