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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风比平时更凉。

简怀逸被骆钧带走治伤,训练有素的保镖们也跟着迅速沉默撤走。那一场烟花放完了,在黑寂的天幕里没留下半点痕迹。

骆枳自己歇了一会儿,慢慢坐直。

他一下没能坐稳,又伸手扶着地面撑了一次,肩膀向后靠在车身上。

骆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亮屏幕,重新开了一局游戏。

这回他发挥得不太好,连着三次都没跑出几百米就让小人撞在了地铁上。好不容易一个前空翻跳上了车顶,又被迎面拍过来的一个广告牌GAME OVER,花花绿绿的颜料撒了一地。

骆枳倒也没怎么在意。

他退出了游戏界面,目光依然落在屏幕上,耐心等旋转错位的模糊视野慢慢归位。

散乱的额发被夜风撩起,让出沁透冷汗的苍白眉睫。

骆枳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靠住车身坐稳,冷汗顺着他的脸侧淌下来,蛰在唇角刺眼的红肿伤口上。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骆枳终于松了口气。

他抬起手,揉了两下左侧的耳朵,那里面还是有蝉鸣似的聒噪声。

……

倒不是被骆钧那一巴掌打的。

骆枳小时候意外受过伤,因为没能及时治疗,这只耳朵一度严重到了几乎失聪的地步。

即使后来有所恢复,他的左耳听力也依然不及常人的一半,偶尔还会犯耳鸣,一响起来就吵得什么也听不见。

骆枳放下手,他等被耳鸣牵扯起的剧烈眩晕过去,就撑着地面站起身。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眩晕一旦发作起来,既沉得摇摇欲坠、又仿佛轻飘得天旋地转的状态简直磨得要人命。

骆枳屈起指节,用力抵着太阳穴。

衬衫藏在风衣底下,透湿冰凉地裹着他,大大方方地让冷风沿衣领一路钻进去。

骆枳整个人也像是叫冷汗浇透了,他低头扶着车站稳,想象了下自己现在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搭配这个造型,大哥看他的眼神就很应景。

被树干彻底舍弃了扔下来,让风卷着在泥里打几个滚、挨几场雨,最后湿透了挤在人行道边上,叫人踩来踩去,等着被扫走的那么一摊狼狈透顶的落叶。

……

这种念头偶尔会在眩晕发作的同时找上来,但等症状过去,整个人恢复过来,骆枳又总觉得多少有点夸张。

不至于。

他觉得自己起码不该有那么糟糕。

就算这片叶子被随手扔了,也能捡走做书签、做贴画,就算随便打开一页笔记本夹进去,也是能让它没那么落魄的吧。

哪怕只有一个人愿意把它捡起来,也不至于让它混进一堆没人要的垃圾里,被扔进焚化炉烧掉吧。

骆枳脱下弄脏了的风衣,团成一团扔进后座,湿漉漉的衬衫冰得他咳嗽了两声。

骆枳又点了支烟,衔着烟仰头。在缓缓散开的一点烟气里,他睁眼看见满天寒星闪烁。

骆枳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生日礼物。

直到整个人差不多冻僵了,他才回到车上,打开空调,放平座椅躺下去。

骆枳枕着手臂,拉过条薄毯盖在身上。

他安静地躺了几分钟,抬眼轻轻吹了口气,动了动手指,熄灭了车内的顶灯。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骆枳被眩晕缠了半夜,好不容易挣脱了冗长混沌的梦境,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乎有些恍若隔世。

他回忆半晌,依然没想起自己昨晚是困到倒头就睡,还是不小心昏了过去。

不过区别倒也不算太大。

骆枳没有立刻起身,依然保持着仰躺的姿势。

他在驾驶座旁的小置物箱里摸索了几下,找到一颗巧克力,捏开包装纸含进嘴里。

醇香微苦的巧克力在舌尖化开。

骆枳闭着眼睛,等着那一点回甘也彻底消散在口腔里。

确认血糖升得差不多,骆枳才转而调整座椅,一点点把椅背升起来。

昨晚他和简怀逸在车里打了一架,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揍了简怀逸一顿。

改造过的座椅似乎还是不太能禁得住全武行糟蹋,在最后一格“咔哒”一声脱扣,把他整个人推得猛然坐直。

骆枳脸色骤然苍白,仓促闭上眼睛。

阖眼的前一秒,他眼前的视野毫无预兆地高速天旋地转起来。

骆枳失去平衡摔在方向盘上,他只来得及曲起手臂护住半张脸,就再没力气动一下。尖锐的耳鸣声穿透脑仁,不依不饶,几乎像是用一台电钻怼进了他的太阳穴。

过了足足五分钟,骆枳才终于缓过这一场无妄之灾,摸索着抬手降下车窗。

窗外的新鲜空气灌进车内,让他精神了不少,身心也跟着清爽起来。

骆枳舒服得叹了口气,在衣袖上蹭了蹭额头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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