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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逾白一时没有分清是谁在哭, 直到听见梁司月细声温柔地哄道“好啦没事啦”,才知道哭的人不是她,是池乔。

坐在前排的莫莉也听见了, 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便与柳逾白的视线对上。

莫莉给柳逾白当了四五年的助理了, 有时候仅一个眼神就能判断出老板想做什么。

她主动地出了声, 提问当然有技巧, 不可能直接问“怎么哭啦”,这让人尴尬,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她问的是:“你们公司的车为什么提前走了, 没沟通好么?”

梁司月说:“今天飞机延误, 我们有一个队员晚上还有工作,助理带着她先走了。”她尽量客观地陈述,但免不了语气里带了一些情绪。

其实, 她跟池乔不止一次体会到跟谢雨湉的待遇差距,但社会就是这样, 时常要论资排辈, 谢雨湉出道早,粉丝多, 投资回报率更高,公司不是做慈善, 自然会将资源向她身上倾斜。

她们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平常也不觉得这样的区别对待有什么问题, 谁不是一步一步混上来的呢, 谢雨湉刚出道肯定也有受过委屈的时候吧。

但今天所有不顺心的破事儿都赶在一起了,人在这种状态下很难做到理性思考。

池乔性格比较急躁,方才差一点跟应露起冲突, 被梁司月拦住才硬生生忍下来,现在一到可以放松的环境,此前的愤怒就转化为了委屈。

莫莉是替老板问的,老板听完没发表什么评论,她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去评判别人公司的内部事务。

但好歹是打破了这僵滞的气氛,池乔很快就没再哭了。

池乔小声地说:“……好丢脸。”

而梁司月同样小声地回答她:“没事,我有比你更丢脸的。”

池乔又说:“如果我说我是饿的你信吗?”

“其实我也饿了,你马上到家就可以吃饭了,我比你惨,我等下还要去一个很不喜欢的地方……”

她俩课堂上讲小话一样,全用的低低的气声。

坐在前面的柳逾白全听见了,莫名想笑。

雨天赶上晚高峰,车开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到市内。

外头还下着雨,司机下车去帮池乔卸行李箱,莫莉也下了车,去后备箱里给池乔找一把备用的雨伞。

车门半开,飘进来外头雨水的气息。

梁司月扒着车窗关注外面情况,忽听坐在前面的柳逾白轻轻地拍了拍身侧的座椅,“到前面来坐。”

暗风吹雨的夜,叫整个的氛围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因为奇怪的是,梁司月依稀地从柳逾白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温和。

这让她犹豫了一下才动。

外头,池乔已经拿上了自己的行李,撑着伞准备走了。

梁司月打开窗户跟她告别,叫她巷子里的这一条路注意安全,雨天路滑的别绊倒了。

莫莉上了车,掸一掸身上的雨水,不待蹙眉的柳逾白开口,她抢先笑说:“今晚车用完了就送去洗。”保管明早老板用车,里面干干净净没一点水渍。

梁司月等司机启动车子,开口问道:“可不可以先送我回家……”

柳逾白转过目光看了看梁司月,她穿卫衣、牛仔裤和球鞋,头上一顶棒球帽,过于休闲的一身装扮。

莫莉也同时明白了梁司月想做什么,用不着柳逾白吩咐,她笑说:“梁小姐想回去换衣服?不顺路,可能来不及了,我带你去找个地方换吧?”

梁司月没有客气地点了点头,“麻烦了。”

她似乎被这一整天的事,折腾得失去了战斗意志,整个人显得疲惫而消沉。

柳逾白望她一眼,抬手,关灭了顶上的阅读灯。

黑暗里,没有人再说话了。

车开到一家服装店前,停了下来。

莫莉让梁司月下车,她带她去挑衣服,司机载柳逾白回家换衣服,然后再开回来这里汇合,一起去柳家。

梁司月第一次来这样高档的店里,实在露怯。

但店员服务态度极好,叫她真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她清醒得很,这是柳逾白的面子。

时间紧迫,没办法精挑细选了。

今晚的派对不是家庭聚会,但也不是非常正式的晚宴,衣服太随意或是隆重都不好。莫莉给她挑了一条虽然没什么新意,但绝对不会出错的黑色小礼服裙。

在店里等了没多久,便有个化妆师,自带整套的化妆品过来了,而梁司月甚至都不知道莫莉是什么时候联系的她。

挑衣服加上做造型,统共只花了半小时。

柳逾白的车恰好折返回来,这调度的衔接基本没有浪费一分钟的时间。

莫莉帮梁司月撑伞提裙,后者小心翼翼地爬上车,结果还是被不太适应的高跟鞋,绊得差点一头栽倒。

柳逾白适时伸手,捞住她手腕,用力一挽。

她另一只手撑住了前座的靠背,险险地稳住了,坐定以后呼一口气,真心实意地同柳逾白说了句:“谢谢。”

今天必须抛下成见,客观评价,如果没有柳逾白,此时此刻她可能还拖着箱子,在地铁站外苦苦地等一趟没有载客的出租车。

而且,铁定已经迟到的情况下,她跟柳逾白一起去,多少会多一些底气。

柳逾白瞧她一眼,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她今天这么识相,叫他也没有非欺负她不可的动机了。

片刻,莫莉过来,将装着梁司月换下来的衣服的袋子放在了最后一排,再转去副驾驶上了车,吩咐司机可以出发了。

梁司月被身上这条裙子抻着,坐得笔直,反观柳逾白,就比她随意得多。

他换了一套正式的深灰色西装,剪裁熨帖,很显气质。

然而,这么穿着长相皆是衿贵的男人,这时候忽地从一旁拿起一只麦当劳的纸袋,递过来。

梁司月迟疑:“……给我的?”

“韩师傅自作主张买的,我不吃这种东西。”

韩师傅即是柳逾白的司机。

韩师傅闻此言自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神情无辜地耸耸肩。

梁司月接过去,感觉袋子里食物还是温热的。

里面是汉堡、薯条和鸡块。汉堡让梁司月无从下手,怕弄脏妆面和衣服。

她原本不打算吃的,但饿到有点低血糖的症状了,便只将薯条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喂进嘴里,尽量不沾到口红。

吃着东西,手机突然响了。

她手机装在莫莉替她挑的那只昂贵的手袋里,被压在了麦当劳的纸袋之下。她赶紧去翻纸袋里的纸巾,擦干净手指上的油污,左手拿起纸袋,右手去开手包的拉链。

突然的,左手一空。

梁司月怔了下。

然而包里的手机快要将她的腿都振麻,赶紧两手将拉链拉开,取出手机。

接通的一瞬间,她才意识到刚才应该说谢谢的,转头去看,柳逾白替她拿着那麦当劳的纸袋,十分违和。让她更加过意不去的是,她方才擦过手指的纸巾,直接就扔在了纸袋里面。

电话是梁国志打来的,问她到了没有。

“在路上了,应该半小时内就可以到。”

梁国志催她快一点,“我就门口等你,你到了我们一块儿进去。”

梁司月接完电话,将手机装回手包里,又赶紧接回纸袋。

柳逾白看她一眼,“潘的邀请,你倒是知道千里赶回来参加。”

“……”这是在跟她算北城那顿饭,她没去的账呢。

“公司规定工作时间不可以擅自离队。”梁司月还是替自己辩解一句。

柳逾白嘲她,“现在又懂守规矩了。”

“因为上回柳先生提点过,我不会再犯了。”

她这话里,不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意思。

柳逾白听得笑了一声,看来她已经满血复活,又有力气暗地里与他较劲了。

车驶近了柳家,停在大门口。

雨小了很多,用不着打伞。

梁司月小心翼翼地下车。

她实在习惯不了这样细跟的高跟鞋,踩得很忐忑,虽然它美极了,使足踝到脚背的这一线十分优雅。

走在前方的柳逾白,忽地回头望一眼,转身,朝她伸出手。

绅士无比的姿势。

梁司月愣住,看他神色正常而平静,也就收敛了自己的“受宠若惊”,赶紧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

鞋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踩实站稳,她抽回手,柳逾白也就将手收回,顺势插袋。

梁司月走得很慢,但似乎柳逾白有意地控制了步幅,让她始终只落后他半步。

没这么近地同行过,也就不知道,柳逾白原来这样高,即便她踩了七厘米的高跟鞋,他从身高上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凌驾于她。

梁司月偷偷打量了好几眼才移开视线,心里矛盾极了……他确实嘴毒,可他真是好看。

梁国志早早已等在门口,看见女儿是与柳家大公子一块儿来的,十分费解。

柳逾白解释说:“偶尔碰到的,顺便载一程。”

莫莉拿着要送给潘兰兰的礼物过来了,柳逾白向着两人微微颔首,“我先进去了。”

梁国志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给梁司月,跟她一起进去,让她把礼物交给潘兰兰。

和梁司月想象中的不同,派对现场并不过分隆重,来的人也不算多。

潘兰兰和柳文藻站在一起,正与另一对夫妇聊天。

柳逾白这时候过去呈上了礼物,两人惯常一番暗藏机锋的客套话。

柳逾白愿来捧这个场,不单单为了礼数上的周全,还因为今日一些与柳家交好的业内人士亦会前来,这也是他或合作或笼络的对象。

人情场就是生意场。

梁司月等柳逾白走了,潘兰兰和柳文藻也未与其他人寒暄的空当,拿上礼物过去贺寿。

梁司月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哪知道潘兰兰一点问责她意思都没有,高高兴兴地接了礼物。

紧跟便是些不值一表的场面话,向潘兰兰道谢,感谢她平日的照顾云云。

潘兰兰今天邀请他们来,不过为了展现她作为雇主的宅心仁厚,再则,也是想向柳文藻邀功,要他看清楚,她能将这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点不给他这个做家主的添麻烦。

梁国志父女完全明白潘的想法,也就尽职当个陪衬罢了。

潘兰兰还有好些圈内朋友等着联络感情,没工夫多说什么,叫两人自便,就打发掉了父女两人。

前后,没超过两分钟。

可这就是人情往来,他们不能不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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