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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逐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事实上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能欺负他。见梅逐雨摇头说没有,武祯爱怜的又摸了摸郎君的手,“脾气这么好,被人欺负上门了也不说。”

为首的娘子气质绝佳,穿一身绛紫罗裙,她坐下后,微笑着对武祯点了点头。舞者们就在亭子中央站好,随着那娘子的一声琵琶响,舞者们扭动起腰肢。

出了刑部官署,武祯捏了捏那只宽厚的男人大手,拽着他的指尖道:“这些日子我听到些不太好的流言,郎君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有没有人来找你麻烦?”

亭中微风徐徐,翩然舞动的娘子们水袖招摇,影子映在中间的大灯上,更显纤细窈窕,如同水中舒展的青荇,她们身上细细的铃儿轻响,随着轻飘的裙裾飞扬,如花如雾一般朦胧美丽。

有从未见过他们二人同处的刑部官吏见状,都怀疑起那个梅逐雨武祯夫妻不合感情冷淡的传言。瞧这模样,哪里不合了,根本就柔情蜜意。

琵琶娘子的琵琶也极为悦耳好听,几乎融入这夜与风中。武祯托着下巴,眯着眼听,手指点在几上的白玉盘壁,偶尔会发出一点点轻响,好像品咂出了些滋味。场上众人,不管先前在做什么,这会儿都细细听着曲,欣赏着舞,只有梅逐雨,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武祯身上,没有分给其他任何人一毫。

武祯笑开了,拉着他往外走。两人并肩而行,挨得很近,袍角裙角偶尔会交缠在一起,武祯特意轻声说话,而梅逐雨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被武祯拉着,低头与她说话,声音比对其他人要柔和许多,两人如此低声交谈,格外显出别样的亲昵之感。

这样轻软美丽的歌舞,并不能让这位冷静的道长坚如磐石的心动上一动,他依旧专心的在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梅逐雨:“……好。”

曲罢,琵琶娘子叹息了一声,问众人道:“菀娘这新曲如何?”

武祯感觉到围观众官吏的目光变幻,唇角扬了扬,凑近梅逐雨轻声道:“是去妓馆。”

崔九赞道:“很是不错啊,菀娘子技艺越发精湛了。”

梅逐雨:“好。”

众人都点头夸赞,但菀娘脸上并不见喜色,反倒带着忧愁,最后她看向武祯,“二娘子,你怎么看。”

武祯:“郎君,与我一同去一个地方。”

武祯就摇摇头,“不行,有几个地方听着凝滞了些,你这回的曲子曲意与之前不同,但终究没能完全改变,落了个不上不下,粗粗听着还好,但细听还得琢磨。”

她在各种好奇目光中走向梅逐雨,对他伸出手,梅逐雨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

菀娘听她这么说,反倒眼睛一亮,身子不由前倾道:“不知道能不能请二娘子指点一番?”

武祯今日难得的没有穿着男装,而是穿了身雪青色对襟襦裙,裙边上绣了大片的菖蒲花,一条黄色宫绦系在腰间,压了块圆形的白玉佩。就那么简单的往那一站,其柔情卓态,妩媚天成,如明珠之辉,有兰草之芳。

当今推崇舞乐成风,就连皇帝陛下都沉迷此道,民间更是如此,而武祯这鉴赏功夫,乃是皇帝都肯定的,她自然也有些道行,但让她点评可以,亲自动手的机会很少。不过,武祯瞧瞧身边的郎君,今日是带着郎君来玩的,她弹奏两曲助助兴也无不可。

可是他这副冷淡神情在看到官署门口等待着的人时,变成了掩饰不住的欣悦。虽然表情还是那个表情,但沉着的目光骤然亮起来的时候,谁都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改变。

武祯起身,坐到了灯下。她不与其他乐者一样坐在软垫上,而是抱着菀娘递过去的琵琶,坐在了一张胡床上。她姿态不甚端庄,很是随意,垂首弹拨琵琶的模样,却令人移不开眼。

梅逐雨依旧是万事过耳不过心,对这些每日都有的闲话流言置之不理,只一径淡然的收拾东西离开官署,准备回去。

先前那一曲没能入梅逐雨的耳,这一曲,则让梅郎君那磐石之心下长出了一簇花儿。

“崔郎中请了好几天假,说是犯了恶疾,可我昨晚还瞧见他在平康坊呢,怎么一晚上就出事了,还谢绝探望,该不会是……”说话的小吏欲言又止,但其他人都明白他的未尽之言,一时之间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微妙的怜悯混合着鄙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