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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行直视着梁小胖的眼睛,慢慢开口:“也就是说减刑一年半要一个亿?”

“让家人直接转钱的话可以打八折……”梁小胖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觉得价格有点儿离谱,“主要是我表叔的老婆的朋友拿了悔改值还要以八折的价格卖给罪犯……”

梁小胖被赵行看得脊背发凉,最后才咬咬牙说:“最多打九五折,不能再少了,我把自己的分成都给扣了……”

赵行松了口:“行吧,我先给你一半,这回思想考核后再给你另一半。”

梁小胖:“好的好的赵哥,我现在就和人家沟通一下,把那个王某的信息给你。”

赵行在十分钟后拿到了王赞的资料。

王赞,男,二十八岁,九号生活楼1506房。

不过有意思的是,他的资料后画了个绿色的钩。

“这是什么意思?”赵行指着那个钩问。

梁小胖也愣了一下,喃喃道:“是绿色通道人员……”

赵行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绿色通道人员是什么意思?”

梁小胖擦了擦脸上的汗,小声解释道:“就是……就是和洛鸣山一样,他也交了一亿,所以半年后会出狱。”

赵行面色瞬间变得阴寒。

梁小胖慌忙找补,暗示道:“不过,不过要是他因为什么事儿缺考了,我们就没办法了,钱也是不能退的。”

赵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这人既然也是个不差钱的,赵行就略过了学院和工厂,直接去他宿舍堵他,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人。

就在宿舍的卫生间里。

不过,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被他压在身下拼死抵抗。

真他妈狗改不了吃屎。

赵行冷笑。

王赞看见赵行,神情明显慌乱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镇定:“赵行?你来这儿干吗?我没得罪过你吧?”

没得罪?

全世界都知道洛鸣山是自己的人,这王赞还有脸说他没得罪自己吗?

真是演技拙劣。

不过赵行没心思和他扯。

他关上洗手间的门,把王赞从那少年身上拉下来,然后拽着他的衣领就开始一言不发地揍他。

又因为那王赞一直鬼哭狼嚎骂骂咧咧,赵行直接拿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二十分钟之后,王赞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他肋骨、锁骨全都断了,腹部倒是没被插刀,但是被赵行狠踹了两脚,比被刀捅过还伤势严重。

赵行估摸着,他要是不在三十分钟内就医,挺不过今晚。

但赵行怒气还未消。

一想到洛鸣山的伤势报告,他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暴虐情绪,他把王赞扔到地上,目光移到他身旁不远处的一把水果刀上。

……要用吗?

暴力分子蠢蠢欲动,怒气高涨,几乎要冲破理智。

要用刀吗?要在他身上复刻和洛鸣山一模一样的伤痕吗?

要……杀了他吗?

反正是个人渣。

就在赵行快要抑制不住冲动时,他视野中的那把水果刀忽然被一只瘦小的手死死攥住了。

赵行思绪被打断,注意力移到拿着水果刀的少年身上。

这位陌生的少年人从赵行进来后就一直蜷在墙角没有动,现在却捡起水果刀,全身颤抖地朝着王赞爬了过去。

他双手攥紧那把水果刀,高高举起,然后直直捅入王赞的下半身!

他凄厉喊道:“……去死!去死去死!”

直到那地方变得血肉模糊,少年才转移阵地,把匕首捅进王赞心脏。

这下,王赞终于死透了。

“哐当!”

挂着血肉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痛恨与报复成功的情绪退去,现实与恐惧一寸寸挤上心头。

少年仰头看向赵行,满脸泪痕,眼神惊惧不安又茫然无措:“我……我杀人了,我杀死他了……我……”

他看起来是那样绝望又害怕,好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陷在了泥潭里。

赵行看着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洛鸣山的脸。

……他当时,也是这样惊惧不安又绝望痛苦地杀了“范某”吗?

赵行忽地心头一紧。

恻隐之心升腾而起,赵行沉默不语地伸出手,摸了摸面前这位陌生少年的头。

可少年却像是遇见了救命稻草,猛地扑到赵行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赵行被迫当了五分钟的人肉抱枕,终于有点儿不耐烦了。

他拉开少年:“行了,别哭了,你准备怎么办?”

少年抹掉眼泪,看向赵行,声音微颤:“我……我要去审讯中心自首,赵……赵先生,你要和我一起吗?”

赵行想了一下,点点头:“一起吧。”

他进入这个卫生间,王赞死了。

不管是作为杀人案的人证还是伤害王赞的施暴者,这审讯中心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只是少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行动迟缓,双目无神,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就在这时,赵行忽然感受到前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烙在他身上。

赵行把注意力从身旁的少年上移开,看向前方。

人来人往的次地面主干道上,十几个为了看热闹而驻足在原地的人群里。

洛鸣山寂然无声地站在距他二十米的地方,目光穿透人群,看着他。

——看着他脏污的衣服,看着他身旁的少年,看着少年手上的血痕,看着赵行腰间因为被人紧紧抱住而留下来的血手印。

洛鸣山身边,还有个喋喋不休的臭虫。

“你在看谁呢?老子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老子说了要包你。”

那人估计是新来的,还提着行李箱,丝毫没看懂路人让他不要作死的暗示,语气得意扬扬的:“听说这里都是用悔改值交易的,老子一个月给你五十怎么样?够大方吧!”

“妈的!你哑巴了?!怎么没反应?算了,跟老子走,先让老子爽爽……”

那人一把拽住洛鸣山的胳膊,直把他拉得一个趔趄。

围观的人连呼吸都停住了,却个个目光亢奋,看看洛鸣山又看看赵行,准备观摩一场大战。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赵行会挺身而出,把气焰嚣张,行为愚蠢的“情敌”当场撂倒,来一场典型的“英雄救美”。

洛鸣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行。

在这一瞬间,他的视线离开赵行身旁的陌生少年,离开赵行腰腹间的血手印,只是专注又执拗地落在赵行的眼睛上。

他目光很安静,好似不争不抢,不妄图得救,不饱含期待。

只是他左手紧紧握成了拳,睫毛也轻颤,很不明显地绷紧了身子,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丁点儿藏不住的紧张和期许来。

“啪。”

赵行身旁的少年忽然脚下打滑,险些要栽倒。

赵行条件反射地接住他。

低头一看,这人额头冒着冷汗,嘴唇惨白,像是晕了过去。

赵行手臂用力,将人打横抱起。

然后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没有回应洛鸣山执拗的视线,甚至在行走的过程中目不斜视,只有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漠然地看了洛鸣山一眼。

大约不足一秒。

神情冷漠得像是在看着挡在路上的一袋垃圾。

全场寂静。

随即哗然。

洛鸣山的脸庞一寸寸失了血色。

直到赵行已经越过他,身旁的臭虫再次急不可待地拉扯他,洛鸣山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发现他的左手手心已经被掐出了血。

猩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留下几个月牙形状的伤口。

经历过黑夜蚀骨的疼痛之后,洛鸣山已经不把任何伤痛放在眼里。

可现在,他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钝痛感。

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