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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里?”

盛卉愣在原地,柳叶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仿佛他是听到了小杏的召唤从天而降似的。

叶舒城解释道:

“我妈妈是周阿姨的闺蜜,听闻她回国,特意赶来给她庆生,我是陪她一起来的。”

顿了顿,他又说:

“刚才……见到了瞿瑶,才知道周阿姨是瞿瑶的妈妈,瞿瑶说你也来参加宴会了,还有小杏。我怕我们不小心碰上会闹得人尽皆知,所以给你打了几通电话。”

有关被迫相亲的剧情,自然被他完全隐去。

盛卉:“我刚才手机放在包里……”

直到现在,她才拿起手机查看未接来电,同时也看见了瞿瑶前不久发给她的那一串警告和满屏的感叹号。

“我妈妈现在应该和周阿姨一起待在会客室里。”

他温声说道,“你和小杏继续吃饭,什么也不用担心,我马上就走。”

盛卉“噢”了声,心下也认为,让他赶紧走人的确是最妥帖的办法。

“那你记得和长辈说一声。”她提醒道。

叶舒城弯了弯眼角:“你是在关心我吗?”

盛卉:“才没有。我怕你一声不吭就跑路,会显得很……奇怪。”

尽管周遭光线暗淡,她的脸颊在夜色中依旧瓷白明晰,一双潋滟含光的眼睛微垂着,长睫半掩光华,显出几分平日难见的柔美。

叶舒城及时错开眼,蹲到小杏面前,平视着和她说话:“宝宝对不起,爸爸有急事要先走,等明天宝宝放学回家了,爸爸再陪你玩球,好不好?”

小杏点头,乖乖地松开了他的腿:“爸爸路上小心。”

这之后,叶舒城率先踏出露台,盛卉带着小杏在露台上瞎逛,不过半分钟,小杏忽然憋不住,神色紧张道:

“妈妈,厕所……”

盛卉一惊,差点把宝宝尿尿的事儿给忘了。

叶舒城腿长那么长,现在应该早都走远了,盛卉顾不了太多,紧忙带着小杏走出露台,就近往刚才找到的那间洗手间走去。

来到门口,她傻眼了。

就迟了一会儿,洗手间已经被别人抢占。

她在门口顿了一顿,听见洗手间玻璃门后边传来洗手的声音,想必里头的人快出来了。

“宝贝再憋一分钟。”盛卉柔声安慰道,“很快就到你了。”

片刻之后,玻璃门由内打开。

洗手间内灯光透亮,一名身穿纯手工定制刺绣连衣裙的中年女人缓步走了出来。

盛卉礼貌地朝她点点头,看清女人容貌时,她的目光不由得定住。

那是一张极为娇美动人的脸,即便上了年纪,依旧风韵犹存,眼尾被岁月蹉跎出的纹路仿佛增添了慈爱婉约的气质,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得像一束月光,那略显病态,不带任何棱角的视线落到人身上,仿佛被月光照耀,叫人心头难以抑制地软了一软。

除了美丽温柔,更引人注意的是她脸色的苍白病弱。

她似是低头望了眼小杏,身形微微一僵,视线在小杏脸上流连一会儿,苍白的面颊忽然泛起异样的红,喉间溢出两声咳嗽,身子也弱不禁风地向门边歪了歪。

小杏和盛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杏两手抓住她的手腕,圆乎乎的小手圈在那里,直到把她扶稳了才松开。

“阿姨?您没事吧?”小杏用稚嫩的声音关心道。

女人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了抚胸口:

“我没事。”

紧接着,她垂眼看向小杏,朝她友好地勾了勾唇:

“宝宝,我今年六十岁了,比起阿姨,叫奶奶可能更合适一些。”

“哦。”

小杏觉得有道理,改口道,“奶奶,希望您身体健康。”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状的情绪。她抬眸望向盛卉,眸光晶莹,眼中的情绪好似一层一层掩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盛卉从她的话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观察此人的容貌气度和衣着打扮,她不得不冒出某种猜想。

盛卉的眉心显而易见地蹙了一下,她别开视线,不再与女人直视,丢下一句“宝宝急用厕所”,便拉着小杏快步进入洗手间,然后将门牢牢关上。

门外的女人在廊道上站了一会儿,头脑晕眩的感觉渐渐缓解了,可她的鞋底仿佛楔进了地里,久久无法抬步离开。

直到包里的手机唱起铃声,她看了眼来电人,终于挺了挺腰,快步走到无人处接电话。

“你说你要走了?”

女人皱着眉,左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心口,“我还在别墅二楼,刚才......上了个洗手间。”

......

“不用把车留给我。”她望了眼会客室的方向,寿星已经下楼接待其他宾客去了。她攥紧电话,低声嘱咐道,

“等我一会儿,我和主人说一声,然后跟你一起走。”

......

别墅花园外,临时停车道上。

一辆纯黑色劳斯莱斯静停在路灯下,车身光滑如镜,反射出来的每一丝光线都极尽奢靡。

轿车后排,叶舒城和母亲顾夕一左一右,前者神态从容,后者刚坐上车,呼吸还有些急促。

司机默默发动车辆,车轮还未滚动,后排的女人便出声叫停。

“先等等。”顾夕对司机说,“刘师傅,麻烦你下去等一会。”

支走司机师傅之后,车内只剩母子二人,顾夕似乎仍觉得不够,又将轿车前后排的挡板降了下来,后座彻底成为封闭的空间。

沉默的空气流淌在耳边,仿若带着无声的喧嚣,莫名刺耳。

车厢顶部亮着一格昏暗的灯,年轻的男人半张脸匿在阴影中,眼睫低垂,神情带着疑惑。

“你......”

顾夕手肘抵着车门,胸口忽地剧烈起伏了下。

就在十分钟前,她从会客室出来找儿子,楼层陌生的结构将她绕晕,经过某个黑暗的落地窗时,忽然听见窗外有人在说话。

亲生孩子的声音,即便再细微模糊,化成灰她都能认得。

他说什么,对不起,爸爸有急事要走,明天再来陪你。

紧接着是一道乖得令人心疼的童声,回答说爸爸路上小心。

顾夕患有脑科疾病,当下的第一反应,是她脑子里神经错乱,幻听了。

门外的人要开门进来,她紧忙躲开,就近闪进不远处的一间洗手间。

她坐在马桶上,越寻思心越乱,因为在此之前,无论怎么发病,她都没有产生过幻听的症状。

再然后,就是从洗手间里出来,意外撞见一对容貌极佳的母女。

她第一眼瞧见年轻的女人,惊叹世上竟有如此美艳之人。

第二眼落到低处的孩子脸上,她蓦地感到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原地。

如果没有刚才那场“幻听”,她可能只会把这个孩子当做和她次子幼时长得极像的有缘人。

她和孩子简单对话了几句,就连声线也得到了确认。

这之后,她注意到孩子母亲脸上那闪躲的神情。

顾夕心头的第一反应,认为孩子母亲是不是认出她了,所以感到局促和胆怯,想要躲开。

联系她刚才在露台上听到的话,孩子似乎才刚见到爸爸,爸爸就推脱有急事要离开,许诺下次再见。

那么年轻漂亮的姑娘,瞧着才二十来岁,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顾夕感到一阵难以言状的痛心,除此之外,还有一阵更为激烈的愤怒。

“叶舒城。”

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我和你爸辛苦把你养大,就教会你做这种事吗?”

叶舒城一脸茫然:?

顾夕:“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然后不给名分,还逍遥自在地追其他姑娘?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逆子?”

叶舒城:??????(以下省略一万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