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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朝荣的声音很冷,“檀问枢以前是化神,碧峡本就是他的地盘。”

申少扬蓦然一惊。

“附身戚枫的人是檀问枢?从前那个碧峡魔君?”每日更稳稳群亦尔伍衣死衣四以而沧海阁并没有对外公布因?由,只说戚枫是被人控制了,这还是申少扬第一次听说,“那他就是曲仙君的师尊?”

他立刻释然了。

什么事情能和曲仙君扯上关系都会变得可以理解,檀问枢既然是曲仙君的师尊,本身还是个化神魔君,附身戚枫后速度比他快,那不?是很正常吗?

申少扬越过重浪,脚步忽然顿住了,差点被风刀击中。

他又看?见戚枫的身影了,但这次不?是狂奔的背影,而是漂浮在水面上,身下有玄衣苔慢慢汇聚,而戚枫动也不?动。

在戚枫的身前,有一道身影伫立。

“怪不?得仙君要让我?来碧峡。”凝立在戚枫身前的女?修说,“原来你?是装死卖活,想要夺走五月霜,却逃不?过仙君的眼睛。”

申少扬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修,但他认得出对方高深莫测的修为,“前辈,您是?”

卫芳衡抬眸看?向这一届的头名,神色和缓了一点,微微颔首,“我?姓卫,在知妄宫随侍仙君。”

“仙君早就看?破了戚枫身上的蹊跷,命我?来此等候。”卫芳衡说得笃定。

申少扬微惊。

仙君果?然是什么都洞悉,“仙君安排戚枫拿着?宝盒,也是为了试探那个控制戚枫的人?”

卫芳衡也是刚明白?过来。

曲砚浓一直没揭开戚枫的身份,又把五月霜这样关键的东西?交给他——仙君果?然知道檀问枢藏在哪里?,刚才说什么“猜不?透檀问枢的手段”,果?然又是在骗人!

她就说吧,和曲砚浓相伴数百年,她就没看?懂过这个人在想什么。檀问枢曾经是化神魔君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曲砚浓看?得明明白?白??

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都逃不?过曲砚浓的手掌心。

“走吧。”卫芳衡朝申少扬招手。

远天外,一架宝光灿灿的飞舟盘旋而飞,从长空尽头起就拉开云霞,声势赫赫地朝他们飞来。

以淳于纯为首,数名裁夺官齐齐站在舟头,乘着?飞舟而来。

*

阆风苑是一片欢呼的浪潮。

周天宝鉴在申少扬冲上碧峡峰头的那一刻就关闭了,这些修士一直在等待应赛者?归来,见证传奇落地的那一刻。

“往后至少三?十年,都会有人提起你?这个阆风使的名字。”有裁夺官笑着?对申少扬说。

奇怪。

申少扬原本对自己成为头名这件事还没有什么实感,赢了也只是赢了,只是一场比试罢了,可这一刻,云下满山欢呼,他竟有点不?敢迈脚。

传奇。

他在走进旁人眼里?的传奇。

“阆风使,你?快点啊!”淳于纯边笑边喊,“这阆风苑难道还能比碧峡更难攀越?要你?走这么久?”

也许淳于裁夺官完全是出于好心,可申少扬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淳于道友,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胡天蓼抱臂站在淳于纯身侧,语调不?阴不?阳的,“人家申少扬可是淡泊名利的,来参加阆风之会还戴着?面具,任谁问也不?说为什么,威武不?能屈,厉害得很。也许人家现在也觉得这个阆风使的名头没什么意思,不?想上来呗。”

胡天蓼这话说得实在很没意思,一个元婴大修士,屡屡针对一个刚结丹的小修士,说出去?很没气度,淳于纯忍不?住皱眉。

然而在皱眉厌嫌之余,谁也没打断胡天蓼的话,反倒一个个以好奇的目光望向申少扬——原先申少扬还没夺得头名的时候,大家还能克制一下好奇,如今他成了阆风使,这股子好奇就再也压不?住了。

申少扬在所有的裁夺官中,最讨厌胡天蓼,两人的梁子从胡天蓼威胁他不?摘面具就滚出阆风之会开始结下,现在胡天蓼当?众阴阳怪气他,简直要把申少扬气坏了。

——一个两个都来气他!

祝灵犀非说他是长得丑不?敢见人,所以才戴面具;胡天蓼又说他故意装神秘,要不?是申少扬脸上长了斑驳的魔纹,他直接把脸一露,哪来这么多烦心事?

等等。

申少扬面具下的脸上写?满了若有所思。

前辈说,结丹后,他的魔纹就会自行消退……他现在已经结丹了啊!

得想个办法利用一下。

申少扬想到这里?,精神一振,也不?再磨蹭了,三?步并作两步,直接飞上高台,特意摆出了一个恭敬面向仙君,却又能保证最多的人能见到他的正脸的姿势。

他朝金座上长长一揖,“请仙君明鉴,晚辈之所以遮面参加阆风之会,并非不?敬仙君,也不?是看?不?上阆风之会,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曲砚浓虚虚地靠在金座宽大的椅背上。

从申少扬走出飞舟的那一刻起,她就以一种莫测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小魔修,直到申少扬在高台上站定,握着?空空的宝盒,大声说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在镇冥关里?,她就看?过申少扬的长相,也见到了他脸上的魔纹,那么申少扬一直戴着?面具的理由也就不?言自明了。

可现在申少扬又公然说他是有苦衷。

他又有什么花样?

“苦衷?”她语气寥寥落落,“你?详细说说。”

申少扬早在方才那一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此时被仙君问起来,他也不?慌不?忙,声音镇定从容,“晚辈无意中得知了一桩惊天秘闻,牵扯到的大人物贵不?可言,偏偏此事又太?重要,可谓与整个五域息息相关,让晚辈坐立难安,生怕暴露了自己知道这件事,惨遭灭口。”

“为了保住这条小命,晚辈只能以面具遮面,免得被那位大人物认出来,一拖再拖,没成想竟让晚辈侥幸夺得头名。”

曲砚浓没想明白?这个小魔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个贵不?可言、会关注阆风之会的大人物,一件和整个五域息息相关的秘闻,这是在说她?

“那你?现在把这件事说出来,又是什么意思?”她似笑非笑,“想要保住性命,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

看?看?这小魔修还能编出什么鬼话来。

申少扬听了她的问题,故作犹疑,在面具的遮拦下,变成诡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可此事至关重要,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存亡,晚辈虽然贪图性命,却也还有一线良知尚存,若不?能降至公之于众,则永世难安。”

曲砚浓歪了歪头。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申少扬,可惜面具遮蔽了他的表情,只能望见他看?似挺拔从容的身影微微有些僵硬,藏在衣摆下的手也微微紧握着?,显然此时正极度紧张。

这么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真。

“那你?就说吧。”她淡淡地抬手。

申少扬还要再进一步。

“仙君,晚辈若是说了,未必能保住性命。”他低声说,“求仙君恩赐,给晚辈一条活路。”

装得还真像有那么回事,连卫朝荣都微怔。

“你?有什么事?”他问申少扬。

申少扬板着?脸不?说话。

他可不?能松懈,万一和前辈说了真相,直接被曲仙君听见了该怎么办?

曲砚浓垂眸看?着?这个屡屡让她想起卫朝荣的小修士。

“可。”她语气莫测,“你?说吧。”

申少扬立刻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仙君,晚辈检举沧海阁阁主徇私枉法,损公肥私,将镇冥关的镇石换成质地脆弱的效山镇石,从中牟利,以至于镇冥关内部损毁严重,在上一场比试中直接崩裂出缺口,若非仙君在场,险些酿成大祸。”

阆风苑上下,一片死寂,无论修为高低,在场的修士们无不?收声,不?安地对望着?,以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惶然。

这事随着?曲仙君的搁置,早已成为所有人心里?不?敢撞的南墙,再头铁的修士也知道要绕开,谁也没想到这个小修士居然没头没脑,就这么在万众瞩目下,一头撞上了南墙!

一片死寂里?,只有申少扬昂扬激愤的声音掷地有声:“如此利欲熏心的行径,理应获罪受罚,否则如何?服众?晚辈愿以这一身安危为赌注,求仙君明察此事。”

他说着?,一抬手,蓦然将脸上漆黑的面具揭了开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一掷,将面具当?啷地摔在地上。

“面具原本是遮掩面目所用,现在我?已经用不?上它了。”申少扬高高扬着?下巴,傲然说,“倘若戚阁主想要灭口追究,那就来吧。”

日光明灿,将少年这眉清目秀、朝气昂扬的脸映得分明,意气风发,无惧无畏,在那一瞬分外触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