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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砚浓眉宇凌然,神色半点也没变,她?像是早就想到卫朝荣会这么问她?,早已备好了答案,只等着申少扬来问,“我想得很明白,只怕我说得这么清楚了,他却不敢出来。”

申少扬感到一丝为?难。

听曲仙君和前辈的对话,他们俩像是起了冲突,明明可?以直接和对方说话,却一人?说一句,咄咄逼人?地盯着他,让他这个局外?人?代?为?传达——曲仙君和前辈不会是吵架了,正在冷战吧?

“前辈?”他试探着问。

卫朝荣没有?说话。

灵识戒里一片静寂,过了片刻,冷峭沉冽的声音才森冷地响在申少扬耳边,“她?和你说话,你叫我做什么?”

申少扬呆若木鸡。

曲仙君到底是在和谁说话,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吧?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很不确定地想:……不会吧?

前辈不会是因为?曲仙君执意不直接沟通灵识戒,而是通过他这个中间人?代?为?转达,口吻言辞都是在和他说话,就又吃醋了吧?

不会吧!

卫朝荣漠然地透过灵识戒观望人?世。

他说不上不高兴,也说不上吃醋不吃醋,只是无端无由?的迁怒。

他破了曾指天划地发下的誓言,不须任何人?引诱,便主动拾起了曾经抛掷的过往和爱欲,一往无前地坠入执迷。

心誓锁的是修士一颗道心,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遵守誓言方能从?中获取力量,所?以过往千年里他主动淡忘了自己、淡忘了名姓和过往,换来画地为?牢,寸步不曾离开乾坤冢。

一千年后,他耐不住苦守枯寂,一步再一步地沦入爱欲贪妄,背弃了从?前亡命一搏的心誓,于是心誓便也惩戒他,从?前从?心誓中借取的清明理智,已像是指间握不住的沙,无声无息地流走。

他花了一千年有?了这一天,可?他又能有?几天清醒,贪得无厌、不厌其烦地透过一隅去凝望她??

魔是所?有?欲望和贪昧的集结。

他所?有?未曾言明却已不言而喻的贪婪,他所?有?竭力克制却如?影随形的欲望,他所?有?试图隐藏却无所?遁形的嫉妒,随着记忆重拾卷土重来,百倍千倍地吞噬他的理智。

总有?一天,他又会变作浑浑噩噩的魔,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能代?替他和她?谈笑?,和她?分享同一片璀璨天光。

到了那时候,他真的能心甘情?愿吗?

卫朝荣沉默了很久。

“你让她?不要?再试探我了。”他对申少扬说,“这样没有?意义的试探和逼问,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能起效。”

她?总是如?此,想要?探询什么就咄咄逼人?地探究到底,哪怕心底并不真的愿意,她?也永远不会露怯退缩,软硬都不吃,非得把别人?的蚌壳敲得粉碎,才能让她?收手。

如?果和她?较劲,曲砚浓是真的能做出放出魔主啖山噬海这种事的。

卫朝荣比谁都了解她?。

她?骨子?里就疯,充满了野火一样旺盛的生命力,要?么焚毁旁人?,要?么燃烧她?自己,她?是惯会以自己为?柴为?炉,燃点整个世界的。

“我不吃激将法。”他平淡地说,“当我真的打算出来的时候,谁也无法改变我的主意。”

申少扬犹豫着,向曲砚浓转述。

曲砚浓冷笑?。

她?冷淡地瞥着申少扬,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戒指上,她?语调不无讥讽,却又在尾音里轻轻地颤了一下,微不可?察,让人?疑心那只是错觉。

“你是不想出来,还是不能出来?”她?问。

卫朝荣蓦然无声。

他哑然,她?实在太敏锐,一点端倪都能被她?抓到,前不久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此时竟已能一口咬定他无序行为?下掩藏的真相。

申少扬这次很有?眼力见,等曲砚浓说完,立刻就转述给灵识戒,很殷勤地问,“前辈,这回你打算让我给曲仙君捎个什么话?”

卫朝荣不曾作答。

曲砚浓却像是根本没指望得到什么答案一般,盯着黑色戒指看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回应,她?便已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好似对这个传话的游戏再次失去了兴致。

“前辈?”申少扬不确定。

灵识戒里没有?动静,曲砚浓却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你还不知道你戒指里的那个人?叫什么?怎么不问问他?”

申少扬当然对前辈的来历和名字非常好奇,但前辈不愿说,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有?点犹豫——主要?是,他已经从?曲仙君这里得知了前辈的名字,现在当然没有?那么好奇了。

曲砚浓意味莫名,翩然转过身,于离去前,侧首意味深长地望了漆黑戒指一眼。

“你的名字,就这么不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