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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二妹指着任强道:“这里面的事情说起来很复杂,任强的姐夫要见你?”

“小强的姐夫是谁?我认识吗?”

“见面就知道。”

在起身时,老谭还是脚软,站不起来。齐二妹站起身,拉了老谭一把。老谭一只手扶着铁栅栏,另一只手借了女儿的手臂这才站了起来。在站起来之时,老谭凝视着比自己略矮的女儿,猛地将其抱在怀里。

在幼儿园外面有很多家长,看到一个中年油腻大叔紧紧搂着小姑娘,都露出鄙视目光。面地老谭的拥抱,齐二妹最初还有几分不适应,随即她被一波一波涌上来的情绪打败,毫无保留地抱紧爸爸。拥抱之时,围观群众都发送了极度鄙视的啧啧声音。

几分钟后,父女才分开。齐二妹递了一张纸巾给老谭,让其将鼻子擦干净。

三人朝小巷道走去。

小巷道停了一辆商务车,侯沧海和梁毅然坐在里面,耐心地等待团圆的父女归来。齐二妹拉开车门,老谭朝里面看了一眼,下意识退后一步。齐二妹道:“我和任强都是沧海集团的员工。你有很多疑惑,董事长可以解答。”

无论多么奇怪的事情都不能抵消女儿归来的喜悦,老谭迅速恢复了军师本色,很沉着地坐上车,道:“侯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侯沧海微笑道:“说来话长,我们得找地方长谈。长谈前,祝贺父女团圆。”

老谭心里确实有无数疑惑,即来之,则安之,从容地道:“不管你们是什么目的,找到了我的女儿,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这是他的真心话,能抱一抱女儿,感受女儿的气息和温度,这条烂命就有了意义,从此不再有遗憾。

商务车在城市里转了几个圈子,来到一处新开发的山庄。这处山庄是梁毅然主持修建的,是监察和综合中心的秘密会议地点。设置一处山庄作为平时秘密聚会地点,灵感来源于一大恶人。论起江湖经验,一大恶人是绝对前辈,梁毅然大胆地将其手法为我所用,花费不到百万,就在江州城边修建了这一处山庄。

在山庄最大房间里,五人在客厅相对而坐。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与刚才在幼儿园时大不相同。

将老谭请到山庄,意味着肯定要交待一部底细,否则不能取信于他。交底到什么程度,侯沧海和梁毅然很费了一些思量。最后商定除了孟处领导的专案组以外,其他事情大可交底。能做到这一步,是基于对形势的综合考虑以及对老谭人品的基本判断。

喝了两口茶水,侯沧海拿出了几个档案袋,放在桌上。

“老谭心中肯定有很多疑惑,今天我们就彻底心扉进行一次交流,交流之后,何去何从,随便。”

老谭看了一眼女儿,朝着侯沧海点头。

侯沧海指着任强,道:“任强的姐姐叫任巧,是我的女朋友,死于一大恶人派来的枪手之下,当时在高州。”

任巧与侯沧海其实没有男女关系。当年任巧几乎天天都在侯沧海房间,为侯沧海煮饭扫地,所以,两人是否有男女关系在外人面前是个谜团,只有杨兵、梁毅然、张小兰、江莉等极少人大体知道真实情况。现在侯沧海承认任巧是女友,是为了安慰逝去和活着的人。

任强低垂着头,握紧拳头。

老谭作为丁老熊的军师,了解不少情况。比如,任巧死于老鬼枪下,他是知道的。此时任强是女儿男友,而且是知道屁股上有三个黑痣的男友,如此纠葛让其很费头脑,也更加谨慎。他没有说话,等待对方进一步出招。

侯沧海指着齐二妹,道:“齐二妹的养父叫麻贵,为我工作。他曾经到山庄拍摄过乌有义,又在顺达大厦前拍人来人往。在偶然间麻贵被乌有义的人发现,被追上楼顶。为了躲避乌有义的人,麻贵失手摔下楼。”

麻贵是女儿的养父,女儿养父死于乌有义之死,这让老谭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还是没有开口,等着对方继续讲述。

侯沧海又指着梁毅然和自己,道:“丁老熊想要收购煤电公司,我和梁总发现了其中的破绽,后来,在关键时刻又将詹军捉了回来。这件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他讲了很重要的事实,却没有透露细节,相信老谭肯定会自动脑补出来。

老谭第一次在茶室开口说话。

“收购煤电公司失购,让丁老大损失巨大。更麻烦的是前后折进去不少人,丁老大隐形损失更大,大家与其打交道时会有更多顾忌。”老谭一直是收购煤电公司的操盘手,对前前后后的经过和细节知之甚详。詹军被捉获之后,当时他就判断极有可能是侯沧海下手,如今听到其亲口承认,与当日自己的判断便完全能够一一对应。

谈以这时,齐二妹脸色苍白地突然插话,道:“你杀过人没有?手里有没有血债?”

她此刻应该称呼老谭为爸爸,可是突然间让其称呼“爸爸”,又让其开不了口。她害怕父亲陷在丁老熊团伙中太深,从法律意义上无法解脱,让自己有可能会失去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父亲。所以询问老谭是否有血债时,齐二妹神情格外紧张,很是焦灼。

老谭伸出双手放在眼前,道:“我这双手没有亲自沾上过血。”

齐二妹松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没有法律意义上的血债?”

老谭望着女儿,缓缓地道:“谈起这件事情,必须要谈得更远一些。江湖人都知道,没有乌有义就没有丁老大。丁老大原本是铁路游击队,若不是遇到乌有义,丁老大不是现在的丁老大。乌有义有左臂右膀,一个文,一个武。丁老大也就弄了一个文和武,我是文的那一个,专门帮助其打理生意。我所做的事情肯定有许多违法的地方,比如偷税漏税,比如作为军师为丁老熊出谋划策,但是没有亲自杀过人,没有血债。”

听到老谭讲述一大恶人团伙中的组织构成,侯沧海很有一种豁然开郎之感。他最关心屡次制造血案的家伙,询问道:“乌有义的文和武分别是谁?”

“我暂时不回答这个问题。”

老谭知道得越多,内心深处矛盾越多。在人生最绝望之时,老谭遇到了丁老熊。丁老熊对于老谭的意义不在于拯救绝望的灵魂,而在于给了老谭一个人生绝望时暂时居住的之所,给了老谭一个表达愤怒的机会。

侯沧海没有多问,从档案中拿出一些相片,推到老谭面前,道:“这是乌有义做下的血案,没有了做的底线,人神共愤。”

王沟惨案的相片被摆在桌上之时,老谭脸上没有一血色。他手肘抵在桌上,脑袋埋在手臂间。齐二妹伸出手放在老谭肩上,以示安慰。老谭感受到了女儿手掌,全身僵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