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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吗?”她笑了笑,“可能是太久没见了。”

尹越泽:“那以后,我们有机会多聚聚吧。”

祝温书噎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见她哑然,尹越泽又说:“回来这些天,除了那次同学会,其他时候我除了工作,基本都是一个人待着。”

他沉沉叹气,“读书的时候呼朋唤友,工作了反而没什么朋友,吃饭都是一个人。”

对此,祝温书也算深有体会,“是啊,大家天南地北的,工作后也没精力交新朋友。”

“有空一起吃顿饭吧。”

尹越泽接话道,“就是朋友间,叫上徐光亮他们,你赏脸吗?”

以前的尹越泽从来不会用“赏脸”这种敬词,从来都是直来直往。

如今听他这么说,祝温书终于实实在在地感觉到,时间和经历赋予他的变化在哪里。

“没问题啊。”祝温书笑,“就是我现在是班主任,太忙了,可能没那么自由。”

“没关系,寒暑假总是空的。”

在这之后,两人没怎么继续聊天,尹越泽打开了音响放歌。

他喜欢欧美乡村音乐,旋律轻快动人,而祝温书也没好意思在别人副驾上一直玩儿手机,沉默间,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祝温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发现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

她揉了揉眼睛,想跟尹越泽道个谢,低头一看手机,发现居然已经九点半了。

按她以往的经验,驾驶私家车最晚九点就该到了。

“到很久了吗?”

“刚到。”

尹越泽笑着说,“进城的高速路口堵了一会儿。”

“噢,那麻烦你了。”

祝温书打开车门,“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着尹越泽的车开走后,祝温书刚转身,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下意识感觉是令琛打来的,脚步便顿在了原地。

几秒后,她掏出手机。

果然。

一股直觉牵引着她转身,看见街对面那辆黑车时,祝温书的大脑突然空白了。

她握着手机,血液倒涌,呼吸频率渐渐急促。

好一会儿,她才接起电话。

就隔着一条街,却像隔着一条银河,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祝温书站在冷风中,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心里默数着数字。

数到十,他再不说话,她就挂电话回家。

一、二、三……

“祝温书。”

数到“九”,听筒里终于传来他那有点哑的声音。

祝温书看着那辆车,问:“有什么事吗?”

“你这几天跟尹越泽在一起?”

“……”

听到这句话,祝温书心头又蹿上火气。

你都给你白月光写歌了,我坐坐前男友的顺风车怎么了?

她堵着气,沉默了很久都没回答。

半晌后,令琛的声音和路边的枯叶一同落下,砸在她耳边。

“算了,没事了。”

算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

祝温书极力忍住,才没有问出口,只是硬邦邦地“哦”了一声。

这通电话又陷入沉默。

祝温书一动不动地看着街对面的车,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冷风中站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直到几分钟后,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

祝温书鼻尖突然酸得发痛,她捏着手机,转身大步朝小区走去。

-

街道另一边。

令琛看着祝温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随后启动汽车。

开出几百米,他又靠边停下,打开了车窗,看着路边的霓虹灯出神。

他上一次看见祝温书和尹越泽成双入对,还是高三毕业那天。

和今晚的凛冽寒风不同,那天异常闷热,散伙饭上充满了离别的气息。

令琛坐在火锅店最角落的一桌,面前摆满了同学们喝完的空酒瓶。

空气里全是牛油和酒水的味道,还有男生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点上了烟。

在一片喧闹中,他看见尹越泽带着祝温书提前离席。

他们的动作不算低调,很多同学都发现了,对着他们的背影起哄。

不一会儿,有人透露,尹越泽今晚要搞个大的,在新汇广场给祝温书放烟花告白。

消息很快传遍一桌又一桌,很快,有人起身跟上去,打算看个热闹。

后来,店里的同学陆陆续续都走了,好奇又兴奋地朝着同一个方向。

令琛在火锅店里,坐到所有人都离开,只有几个彻底醉了的男生还趴在桌上说着胡话。

就这一次吧。

令琛想,去看看烟花,就当是跟祝温书道个别。

不然就没机会了。

他起身朝新汇广场走去。

一开始是走,后来开始跑,在炎热的夏夜跑出了一身汗,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背上。

等他到了广场大门,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打车过来的同学们围作一团,空气里浮动着躁动的喧哗声。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邻居的电话。

大叔粗狂的嗓音从劣质的手机听筒传出,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你爸爸被人欺负了!你小子快来把他领回家!”

衣服上的汗水突然变凉,渗得令琛浑身发冷。

他看向广场上涌动的人群,之可见祝温书的裙摆一角,却牵动着他的视线,流连忘返。

过了很久。

也许也没有很久,尹越泽的身影闯进他的视线,像当头一棒,打醒了令琛。

他立刻掉头朝家的方向跑去。

百花巷离新汇广场不远,几分钟后,他进入这条拥挤肮脏的小巷,跨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他的世界。

沿路的邻居们好像都在看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令琛一步没停,穿过邻居们的目光,一路朝家跑去。

可惜他还没到家,便找到了他的爸爸。

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霎时如同坠落冰窖。

在这条人来人往的小巷子,三个光膀子醉汉正把他的爸爸像一个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而那个“皮球”,身上赤裸。

那些眼熟的衣服就捏在那几个醉汉手里。

他们放声大笑,把衣服高高举起。每当他的爸爸站起来想去抢衣服,他们就抛下另一个人。

像逗狗一般。

偏偏四周还围了不少人。

有的也在笑,有的皱眉,有的捂着小孩子的眼睛却舍不得走开。

总之,没有人上去阻止这三个一脸横肉似凶刀的醉汉。

令琛像疯了一般冲上去,砸出第一拳时,他的手还在发抖。

直到空气里有了血腥味。

有人上来帮忙,有人上来拉架,还有人终于拿出手机报警。

三个醉汉狼狈地跑了,令琛还穷追不舍,仿佛是要杀了他们一般。

最后他被爸爸哭喊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闹剧散去,令琛在围观人群的目光中,紧紧咬着牙,给自己爸爸套上破旧的衣服,带他回家。

推开楼下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时,不远处传来巨响。

他抬头,看见夜空中绽放绚丽夺目的烟花。

再低头,看见四十多岁的爸爸在他怀里哭得涕泗横流。

那时候的令琛以为,那个盛夏的夜晚,是他经历过的,最冷的夜晚。

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他才知道,真正冷的,还是冬天的寒风。

其实昨晚他感觉到祝温书的情绪不对劲时,猜测过,她是不是因为张老师直播时说的话才会这样。

他当时就想问,却没能张开口。

从高中到现在,他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境却一如既然。

不敢澎湃,连涟漪都很克制。

但是今天下午,他还是丢开了繁重的工作,开车去了汇阳。

他知道祝温书的奶奶家在哪儿。

车停在路边等了很久,直到天黑,他才看到祝温书和爷爷奶奶一起走出来。

默默驱车跟了一段路,他没上去打扰。

直到祝温书坐到站台旁的长椅上。

看见她朝双手呵气,令琛叹了口气,打开车里的暖风,同时解开安全带。

等他打开车门时,却看到尹越泽走了过来。

还是新汇广场,还是一样的人。

令琛就那么看着祝温书坐上了尹越泽的车。

到了此刻,令琛还在自我安慰,他们只是恰好碰见了。

他一路跟着尹越泽的车,开到了祝温书的家。

停在路边时,他还在想,顺路而已。

令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车停靠在路边,开着双闪,却迟迟没有等到副驾驶的人下来。

直到路边的商贩都开始收摊,祝温书终于下车了。

令琛低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去了39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