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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考量不周,”林云嫣垂眼,道,“我知道自己来了也会添乱,但我实在不放心,都怪我不够警醒,我若早些告知圣上与皇太后,也不会这样了……”

认错认得快、态度又好,曹公公哪里会追着说,只去管李邵。

“殿下,”他道,“这里有安逸伯坐镇,又有几百御林,就让他们留下来追查李渡下落,小的送您与郡主回宫。圣上定是念着您一整夜了。”

“不用查李渡下落了,”李邵抬了抬下颚,道,“他死了,我杀的!我亲手杀的!”

曹公公闻言愣怔,不知真假,扭头以眼神询问安逸伯。

安逸伯赶忙把山上山下的事情都说了:“两具尸体,还未一道比对。”

李邵坚持道:“我杀的就是真的!”

空口皆白话。

是与不是,一看就知。

镇子里的那具抬回来了,不多时,山上的马车也下来了。

曹公公请林云嫣回避。

林云嫣摇了摇头:“我不怕。”

马车停稳,驾车的是安逸伯的亲信,冲伯爷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都安排好了。

安逸伯掀开车帘,此刻里头只有两具尸体。

他招呼人动手挪下来,搬到庙里,与镇子里那具并排:“李渡与叶公公。此两人要紧,我交代人手先送下来,其余的都还在庄子里,等天亮后清点。”

既答应了参辰,安逸伯压根就没提到刘迅,只当今夜没有这个人。

曹公公见状,后怕极了:“还好没有冲撞到郡主。”

林云嫣道:“我也没想到会遇着……”

两具李渡排在一起,庙里火把通明,哪具真、哪具假,确实一看就知。

李邵脸发青,眼睛几乎看出了血。

饶是他嘴上再坚持,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又不是真瞎子,岂会分辨不清真与假?

也就是这一刻,李邵心底里确定了,他杀的那个的确不是李渡。

怎么会这样?

李邵不住问自己。

是了,先前居高下望,被树木遮挡了些视线,山神庙不够明亮,他只看到“李渡”的一张侧脸。

六分相像,看成了十分!

曹公公没管那具假的,仔仔细细分辨另一具:“从五官看,应是没有错,等回京后、再让晋王妃认一认吧。”

提到晋王妃,林云嫣想起来了,道:“上回验那个假的,王妃提过李渡左腰侧有一颗痣。”

“没错,”曹公公也想起来了,“正是那假身上用了点青伪造,才被戳穿了,那点青还是杂家与辅国公一道验的。安逸伯,与杂家搭把手,验验这具。”

安逸伯忙蹲身帮忙。

小统领与陶统领配合,把从吉安带回来的那具的衣服也解开了。

吉安那具,左腰干干净净,没有痣,也没有点青。

马车从山上运下来的则有痣,一眼就能看到。

“这回错不了了,”曹公公点了点头,“伯爷,杂家路上要伺候大殿下与郡主,李渡就交给您了,一定要完好送回京中。”

安逸伯道:“这是自然。”

曹公公起身,借着小雨洗了洗手,才来扶李邵:“殿下,您衣裳都湿了,还是早些回宫,换身衣裳驱寒,免得受凉。”

他要不说,李邵还没有觉得冷,偏听了这话,彻骨寒意从后背冲上来,激得他打了几个寒颤。

“我杀的李渡,不是,我……”李邵连连摇头,扣住曹公公的手腕,“我的意思是,他假冒李渡,我才杀他!”

说着便想起了安逸伯说的话,李邵忙又道:“他是李渡的同伙,故意现身山神庙,我杀他没有错!”

“反贼人人诛之,”曹公公安慰道,却见边上几人都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让他不禁感觉不妙,“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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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统领硬着头皮上前,禀道:“潜伏时,小的几人就觉得此人与李渡不像,且没有发现叶公公行踪。

后来他们要跑,小的们随殿下追到山神庙外,曾有一人拦马报信。

小的不认得他,不过殿下认识。

那人说了郡主求援,又说看起来是假李渡,被殿下驳了。

之后一路追到镇子里,与假李渡一行人与镇中伏兵交了手、且镇中有许多怪异之处……”

曹公公听完,见李邵心神不宁,干脆先问了林云嫣:“郡主,那拦马的是?”

林云嫣指了下角落。

那里蜷缩着一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那就是,”林云嫣道,“名叫苏昌,京中谋生的古月商人,之前的使节团里就有他。

苏议让他寻殿下,想以李渡的下落换自身前程,苏昌便寻过殿下一次。

之后殿下反过来想找他,无从下手,就借参辰找,让苏昌拿出苏议投诚的证据来。

我起先就只知道这些,白天苏昌来寻我,我才晓得殿下私下去铺子找过他。

苏昌说架不住殿下催促,给他看了苏议来信,上头定的就是二十四日三更、吉安山神庙,只是左思右想不对劲,不想掺和其中,生了退意,这才向我说实话。

所以我才会立刻赶去围场……”

这头林云嫣唉声叹气,那头苏昌总算“回过神来”。

为了往后还能在大顺京城做买卖、迎接家人,苏昌也算豁出去了,痛哭流涕着连连给众人磕头:“小人有错,小人起先被苏议蒙骗、才会接触大殿下!

小人胆小又怕事,犹犹豫豫地直到白天才去见郡主。

小人与苏议真不是一伙的,小人先前也想拦住殿下、莫要上了假李渡的当,只是没有拦住。

还望大人们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昌越哭越伤心。

不久前,郡主的车驾到了山神庙。

郡主明确告诉过他,不想被打为苏议、李渡同党,那就狠狠哭,争取给自己套一身“戴罪立功”的衣裳。

曹公公听完,问李邵道:“殿下,是这么一回事吗?”

李邵拧眉。

是这么一回事,又好像有哪里出现了微妙的不同。

只是他此刻思路太混沌了,一时分辨不清,只胡乱应道:“差不多吧。”

反倒是安逸伯严肃道:“吉安镇那场面,很是怪异,死伤太多,且……”

声音往下沉了。

曹公公精明,一听这语调,心里就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