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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柳弦安在梦中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往旁边一搭,却搭到一片空气。他皱眉看看窗外天色, 阳光只有薄薄一层, 远处军营里的操练也才刚刚开始, 于是随便裹起一件外袍推开屋门,想去问问阿宁, 结果恰巧撞见某人为赶时间,所以连门也不走地翻墙而入,身姿矫健堪比飞贼。

“……”

梁戍:“咳。”

他若无其事地上前, 扶着心上人的肩膀往屋里推, 嘴里将话题尽量往远扯:“有件好事, 你听了肯定高兴, 我们已经确定了那只青鹞的大致落点,也就是木辙的藏身地。”

“在哪?”

“青仓玉峰。弯刀银月族的人跟了上去,他们亲眼看着巨鸟落在了山的最深处。”

青仓玉峰, 是西南瘴气最为浓而不散的一片山峦,四面八方皆是绵延苍翠的古木,一端与十面谷相连。梁戍早就猜测白福教的老巢或许就在那里, 但苦于环境恶劣,寻常兵士难以进入, 所以一直无法得以证实。

“弯刀银月族的人虽能自如进出密林,可仅仅靠着几十数百人,是无法彻底铲除白福教的。”柳弦安道, “除非他们能找出一条路, 让我们的军队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开进去。”

梁戍对此事也是相同的看法,弯刀银月族的人倒是答应得十分爽快, 但就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能与柳神医一道合作。似乎也挺合理,因为弯刀银月族就算再厉害,也只能找出一条瘴气相对少的行军路线,并不能彻底将白雾清除,大军若想顺利推进,还是需要有大夫一路相助的。

柳弦安想了想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哥,主动提出,姓柳,神医,其实我也可以。

“你不可以。”梁戍拍拍他的脸蛋,“军务要紧,去帮我劝劝,若是劝住了,将来我去皇兄面前给你讨个稀罕的赏。”

“倘若真对战事有利,不必我多说,大哥肯定会答应的,但就是……万一弯刀银月族就是要让大哥入赘呢?”

“那就先敷衍着。”骁王殿下在这方面是没什么道德良知的,不仅自己没有,还要捎带着教坏家中懒蛋,诲人不倦地说,“哪怕允了,也不能现在就办喜事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打完仗再议其他。”

“骗人?”

“什么骗人,这叫话术。”梁戍扯住他的发带,“那些白胡子老头就没教过你,什么叫虚与委蛇?”

教过是教过,但柳弦安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大哥与“心机”二字实在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更别提还要假装答应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于是他先拉着妹妹前往弯刀银月族的住处,稍微探了探口风。

结果弯刀银月族的人也正纳闷呢,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部族的女孩都是一等一的好,怎么柳大公子就是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至少说一说吧,他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

柳南愿摇头:“不知道,不好说,大哥从来没有提过这类事。”

妇人不甘心,还要继续再问,那柳二公子与柳三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她心里这么琢磨着,一母同胞的三兄妹,从小又是养在一起,总该有些相似之处,听了二三,就能推出一。可惜算盘打得虽然好,成效却甚微,因为眼前这二人,一个喜欢杀伐四方威震天下的,另一个喜欢脾胃虚寒身体不好的,彼此之间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而且谁能想到,脾胃虚寒竟也能成为白鹤山庄的择偶条件之一?

柳南愿道:“况且现在西南风声鹤唳,苦统领又身陷邪教,大哥已然烦心极了,这时候,谁还敢去他面前提什么成亲的事,怕是要被厉声训斥出来。若要我说,诸位还是暂时缓一缓吧,至少等到……嗯,至少等到……”

妇人追问:“至少等到什么时候?”

柳南愿算了一下,道:“至少等到邪教被除,四海升平,天下大定,百姓富足的时候吧!”

一杆子撑出去了少说也有一百年。妇人自然是不肯的,与她讨价还价,后三条实在是太虚无了,就一条,第一条,待到西南邪教被除时,柳大公子便要来我们部族做客。

柳南愿勉为其难:“那,我与大哥商议一下。”

柳弦安却在旁边想,四海升平,天下大定,百姓富足,或许也用不到一百年那么久。现在西北已定,而东海向来安稳,北疆也还可以,若西南也消停了,那朝廷就能集中精力去治理白河水患……可能只需要五十年,或者更短。

于是思绪一下就飞到了许多年后,飞到了千百里外,昔日横行肆虐的白色水兽被归于匣中,变成了一条平缓锦绣的玉带,浇灌出两岸的千里沃野与遍地花香。他已经很自觉地将这件千秋万代的艰巨工程揽到了心上人的名下,因为不用想,朝廷现在压根就找不出几个能用的人,就算皇上正在大兴科举,想要在朝中完成年轻血液与白胡子老头的交接更迭,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白河是不能等的,百姓也不能等。

柳弦安心潮澎湃,思绪再度游离现世之外,只留了一只耳朵听妹妹说话,不过柳南愿已经习惯了自家二哥时不时的神游,并没有指望他能帮忙,将事情差不多商议好后,就又扯着他去找大哥。

柳弦澈正在院中打理药材,抬起头问:“什么?”

“我是说,弯刀银月族那些人还挺好说话的,已经答应愿意等到西南之战结束后,再请大哥去密林里做客。”柳南愿脆生生道,“我就允诺啦!”

柳弦澈眉头一皱:“胡闹!”

“做客而已,这么小气做什么,而且现在把话说开,也省得大哥这几天连门都没法出。”柳南愿说,“那就这么定了,我与二哥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拉起人就跑,柳弦安跟不上脚步,气喘吁吁地问:“我们还有什么事?”

“没事啊,但是你留在那里,是又想挨打吗,反正事情已经说好了,我们肯定得赶紧跑。”

柳弦安:“言之有理!”

可见在对付大哥这件事上,懒蛋的人生智慧确实比不上妹妹。

梁戍问:“都安抚好了?”

柳弦安点头,安抚好了,但不是我安抚的,我当时在发呆。

梁戍失笑:“发什么呆,说来听听。”

“我是在想白河的事。”柳弦安坐在椅上,“在想要从哪里开始改道,不同的阶段都需要做哪些事,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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