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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

段白月扶着他坐到桌边。

楚渊将信将疑,却也没再问什么,自己解开衣带,将上衣褪去给他看。

四喜公公还在想,皇上路上就在说饿,该不该送些吃食进去,结果在缝里偷眼一瞧,慌得赶紧背对着门站好,又将前来送茶的下人也打发了出去,叫来御林军守在外头,谁都不要进来。

段白月拇指一寸寸按过那白皙的脊背,楚渊皱眉,刚想问他究竟在做什么,却猛然传来一阵疼。

“嘶。”

段白月停下手,又在那里轻轻按了按,果真有个小小的硬块,若是不仔细,谁都不会察觉。

“你拿针扎我啊?”楚渊问。

段白月将衣服替他穿好,道:“我说了你别怕,不是什么大事,瑶儿与师父来之后,这蛊自然能解。”

楚渊眉眼疑虑。

“焚星遇见月鸣蛊,便能发光。”段白月道,“应当是那伙潮崖人在十几年前进宫时,给你下了蛊。”

“我?”楚渊皱眉,又不自觉伸手摸了摸方才疼的地方。

“说不上原因,不过没什么事。”段白月拉着他的手,将先前老人所言之事细细复述了一遍给他。

楚渊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人就在行宫的偏院里,不过我答应过前辈,无事不会去打扰他。”段白月道,“你可知他是谁?”

楚渊摇头:“从小到大,这行宫几乎年年都来,却从未听说过住着世外高人。只是我虽不知那老者是谁,却知道故事里的商人是谁。”

段白月倒是意外:“嗯?”

“是沈家的先祖,就是现在的日月山庄。”楚渊道,“那名商人名叫沈柳,当时的武林盟主与他有些交情,不忍见他被官府满门抄斩,便救下了其子嗣沈落。二十余年后天下大乱,沈落辅佐楚氏先祖打下了这江山,沈家也因此才得以重新发展壮大。”

段白月道:“原来如此。”

“这在江湖中也不算秘密,只是日月山庄如今是第一大门派,所以无人敢说闲话罢了,毕竟已经过去了百来年。”楚渊道,“当年沈柳在疯了之后,只说海外有座被海盗遗弃的黄金岛,却没说潮崖之事,自然也就无人会将其联系起来。”

“先不要把此事说出去。”段白月道,“将你体内的月鸣蛊取出来,才是头等大事。”

“若是一直不取出来,会如何?”楚渊问。

段白月想了想:“会变呆。”

楚渊:“……”

“逗你的,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段白月笑笑,“只是蛊虫无论是哪种,都是以血为食,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干嘛要一直养?”

“你也知道。”楚渊拨了一下他的鼻子,“那金蚕线呢?”

“金蚕线要乖一些,一年只醒一回。”段白月答得流利,“所以无妨。”

楚渊哭笑不得。

“师父与瑶儿估摸明日就会到。”段白月道,“明晚便帮你将月鸣蛊拿出来。”

“嗯。”楚渊点头,又疑惑,“为何南前辈与瑶儿会与你分开?”

段白月道:“因为我并没有让他们跟。”

但是再不让跟,也架不住非要跟。

段瑶背着小包袱,高高兴兴跟在师父后头走。

南摩邪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分给小徒弟,道:“注意着些,可莫要让你那哥哥发现我们。”

“那是自然。”段瑶道,“明日就要到云德城了,我们现在就易容!”

“好!”南摩邪赞许。

两人盘腿坐在树下阴凉处,还没等打开包袱,便有人从远处骑马而来。

段瑶赶紧捂住脸。

南摩邪舌头吐得老长,面目狰狞变形。

如此五官全非,应当没人能认得出来。

来人翻身下马,道:“南师父,小王爷。”

……

“咳咳。”南摩邪恢复正常表情,在小徒弟脑袋上拍了一把。

段瑶问:“要嚎啕大哭吗?”

来人赶紧制止,道:“王爷并未生气,反而让属下快马加鞭,请南师父与小王爷速速进城。”

南摩邪瞬间来了精神:“当真?”

来人道:“王爷似乎很着急。”

南摩邪狠狠拍了下大腿,着急便说明有事情,有事情是好事啊,最近恰巧闲得慌。

日头一点一点落下山,北行宫内,段白月正在陪着楚渊吃饭。万岁爷御驾亲临,地方官自然要设宴款待,不过四喜公公知道皇上在此等场合向来不会吃什么东西,于是便特意叮嘱厨房做了些平时爱吃的小菜,在宴席后送到了房中,又加了不少荤腥,为了更合西南王的胃口。

楚渊咬了一口肥厚的红烧肉,拌着油吃米饭。

段白月问:“鱼要不要?”

楚渊点头。

段白月喂他一筷子,笑道:“胃口怎么这么好?”

楚渊道:“不是胃口好,是若我不吃,你又要絮絮叨叨半天。”

段白月哭笑不得:“絮絮叨叨?”

“当真没胃口,但没胃口是因为天气热,不是因为什么月鸣蛊。”楚渊道,“就算是有,都十几年了,也没觉察出有什么。”

“你能如此想就最好。”段白月又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但饭还是要好好吃,这个不腻,试试看。”

楚渊实在很是好奇:“西南府平日里吃菜吗?”看上回瑶儿也是,只吃肉,一点青菜都不夹。

段白月道:“若是有你在,我找十八个厨子,天天变着花样做青菜。”

楚渊用筷子尾敲敲他:“贫!”

“若是不信,那你先将这句话记住。”段白月道,“待到将来再看,我能不能做到便是。”

楚渊慢悠悠咬了口排骨:“也好。”

这一路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行宫,总算可以休息一个月。晚些时候躺在大床上,楚渊动都不想再动一下。

段白月将人抱在怀中,手时不时便要在背上按按,楚渊刚开始还不管他,后头便开始躲:“住手!”

段白月道:“忍不住。”

“痒痒,又疼。“楚渊道,“先前不知道还好些,现在一碰就难受。”

“明日师父与瑶儿就会来。”段白月道,“今晚先这么睡。”

“南前辈又要戴面具吗?”楚渊问。

段白月顿了顿,道:“不戴也成,但我先说一件事,你不许生气。”

楚渊皱眉:“那可不一定。”

段白月:“……”

“说,有什么事瞒着我?”楚渊揪住他的衣领。

段白月实在头疼,却又不能一直瞒着,于是只好道:“先前你在琼花谷中遇到的那个白来财,便是家师。”

楚渊果然一楞。

段白月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给他。

楚渊在黑暗中幽幽看着他,道:“早有预谋啊。”

“我可当真是无辜。”段白月道,“师父这回从坟里跑出来,连西南府都没回,径直便去找了叶谷主,就连我第一回碰到他,也是在琼花谷那次。”

楚渊在被子里踢了他一下。

“我对你的这点心思,瞒得过其他人,可瞒不住师父。”段白月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亲,“他比我还着急,日日都想着要办喜事,隔三岔五就要煮红鸡蛋。”

楚渊失笑。

“师父那人的性子,你相处久了便会知道,没人能看清他心中所想。”段白月道,“不过对我和瑶儿是真好,豁出命的好。”

楚渊道:“我自然不会生前辈的气。”

段白月道:“那就好。”

楚渊道:“生你的气。”

段白月大感不公:“为何?”

楚渊道:“不为何。”

段白月:“……”

楚渊转身背对他。

段白月贴过去,将人圈入自己怀中,用下巴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