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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马车抵达湖边。

“我先进去通报一声。”骆清流将他俩仍在岸上,先行登上了一艘画舫。

稍后从画舫下来另一人:“谢千户,谢夫人,请。”

谢揽扶着冯嘉幼往前走。

那人落在后头,跟着走了几步,两指之间突然亮出一柄细薄似刀片的暗器,朝谢揽背后攻去!

他才刚有动作,谢揽便转了身,去擒他的手肘。

他身姿灵巧闪身躲开,谢揽挥拳再攻,先将他从冯嘉幼身边逼开。

冯嘉幼原本紧张的向后连退,看两人相互较量,眼花缭乱之间,忽地想通了此人应该就是徐宗献身边的暗卫,姜平的师兄。

从淮安离开时,谢揽曾放话说回京之后找他比武。

“谢千户可满意了?”姜仄的手臂几乎被他拧脱臼,忍痛抱拳笑道,“上次在下能够打落你击出的竹篾片,是因为你击的随意,而我职责所在,始终全神贯注,全力以赴。”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谢揽报了上次的仇,心里终于舒坦了,“你接暗器的本事,在我遇过的人里能排前三。”

……

画舫二层,徐宗献临窗站立,看向岸上。

骆清流在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刀疤:“谢千户最可怕的并不是武功高,是他够狠,还蛮不讲理,幸好他夫人是个讲理的人,他又惧内,否则……”

算了吧,“但他夫人太会讲理了,实话说,属下怕她多过怕谢千户。”

原本还搞不懂,像谢揽这样猖狂的性格,竟会怕夫人。

了解冯嘉幼之后,骆清流只能说谢揽真不是一般人,为民除害,英雄气概。

徐宗献微微勾唇:“听上去,你这一路与他们相处的颇为融洽,挺投契的?”

骆清流道:“属下只是……”

徐宗献在他肩头拍了下:“因为你和谢千户都还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恣意在身上,却由于各自的原因,不得不折了羽翼,困于这方囚笼,难免惺惺相惜。不同的是,我瞧着他实属心甘情愿,你却是被逼无奈。”

骆清流忙垂首,不敢辩解。

“清流,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将满八年。”

徐宗献叹了声岁月匆匆:“犹记得当年我承诺过你,以十年为期,往后去留随意,还剩下两年,不知你如今是何想法?”

骆清流能有什么想法,他知道督公那么多秘密,走得掉吗?

他说督公是个好人,是相对他见识过的恶人而言,也是相对“自己人”而言。

所谓的十年为期,当年也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是个驯服他的期限罢了。

那会儿他十六岁,少不更事,如今哪里还敢有这种奢望。

骆清流恭顺地道:“属下家中已经无人,是有多愚钝,才会放着少监不做,出宫去讨生活?”

说着话,门外传来姜仄的声音:“督公,谢千户夫妇到了。”

冯嘉幼听见一声“进来”。

姜仄推开房门,屋内暖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门口站着的侍女上前:“夫人……”

冯嘉幼解下披风交给她,才跟着谢揽入内。跨过门槛之时,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徐宗献或许没有冯孝安善于算计,也是个工于心计之人,顶尖的政客。

入内后,见徐宗献在一个矮几后盘腿坐着,和第一次见他差不多,依然是一副富贵员外郎的装扮。

“督公。”她先行了礼,谢揽才跟着喊,随后被引着去左侧的矮几后入座。

徐宗献问姜仄:“之前你得罪了谢千户,可赔罪了?”

谢揽心道真好笑,上次掳走冯嘉幼的明明是他,却将手下推出来道歉。

不过出门之前冯嘉幼千叮万嘱过,让他不要再提起掳人的事儿。

冯嘉幼是领情的,她知道以徐宗献的身份,已是给足了他们的面子,赶在姜仄说话前,她先道谢:“关于我祖父的事儿,上次多亏督公指点。”

徐宗献笑道:“指点谈不上,无非是他们刺杀犬子,惹恼了我,我又碍着与犬子在朝中对立的立场,不便出手,才请谢千户给他们一个教训。”

“犬子”二字,令冯嘉幼和谢揽都楞了楞。

这摊牌真是摊的猝不及防。

且厅内提到李似修时,他正登船。

李似修昨日回京,第一时间想来见徐宗献,误会父亲多年,总要亲口道个歉。

徐宗献却拒绝了他,推到今日。

以往李似修哪次说要见他,无论有什么要紧事儿,他总会搁到一边。

如今他死里逃生归来京城,竟遭到了拒绝,颇有些奇怪。

李似修登上画舫,瞧见侍女手中竟抱着一件华贵的女子披风,不由锁起了眉。

他父亲见他,是不会请外人的,除非不是外人。

不等禀告,李似修面色不善的推门入内。

待瞧见厅内光景,瞬时呆在了门口,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冯嘉幼一看他愕楞的模样,知道徐宗献是瞒着他的。

再看徐宗献脸上不加遮掩的笑意,估摸他就是想看自己儿子的笑话。

徐宗献许久不曾见他有过这般鲜活的表情了:“叙之,你也未免太没规矩,我宴客,你就这样闯进来?”

李似修很快恢复常态,明白过来,没向徐宗献行礼,转身朝谢揽拱手:“谢千户,谢夫人,别来无恙。”

谢揽已经被冯嘉幼拉着站了起来,眼睛却往李似修衣摆上瞄。

今天是冯嘉幼的生辰,以往他都会送支双色木芙蓉,今年没送。

也不知会在衣摆上气愤的写些什么,是不是类似之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类的骂他。

然而李似修今天也披了件宽大的毛披风,裹的虽不严实,却恰好挡住衣摆两侧。

李似修走去他们对面,正准备落座,谢揽喊他:“李大人,你热不热?”

李似修心事重重,这才想起披风没有解,可他非但不解,还将两侧一拢,裹的更为严实:“我这两天受了风寒,怕冷。”

说完在矮几后坐下。

谢揽瞧见他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八成是在说谎。

可恶,肯定写的不是什么好话。

“真巧,我也感染了风寒。”谢揽摆出一副今天你的衣摆我看定了的态度,朝徐宗献抱拳,“麻烦督公多添点儿炭火。”

热死你,看你脱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