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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海葵一看见寒栖,眼眸瞬间锋利如刀,抿紧了唇,周身杀意涤荡,竟迫的星奴都稍微朝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寒栖背后。

寒栖蜜桔吃到一半,楞了一下,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一茬。

但他还是不疾不徐的将剩下的剩下的一半吃完,才拱手微微笑道:“长黎兄,项姑娘,才分别没多久,便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

阴长黎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与项海葵先前的话题:“寒栖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对我们山海族带有极强烈的偏见。这人啊,心中一旦存在根深蒂固的偏见,做事的时候,就非常容易出错。”

项海葵冷冷道:“哦?”

阴长黎刻意演戏一般,帮项海葵整理鬓边的乱发,勾了下唇角:“在他眼睛里,我们山海族分三类。我个人呢,属于第一类,第二类则是好战分子,第三类全是穷凶之徒。”

寒栖并不吭声,仅抿了抿唇,轻轻一笑,继续吃自己的橘子。

反正这局他已经赢了,由着失败者在自己面前耍耍嘴皮子,也没什么,好歹让人家出出心里这口闷气,是他应该做的。

“真以为你赢了?”阴长黎瞥他一眼之后,一挥袖,扔出一块儿晶莹剔透的椭圆形石头。

那石头飞到半空中,突然射出一道光,光幕中呈现出一副画面。

画面又模糊到清晰,项海葵瞳孔一缩,是师父的万骨窟。

*

穿一身红衣的雀迟,闲庭信步般穿过重重剑阵,走进万骨窟长长的甬道内。

甬道的尽头,戚隐正盘膝坐在地上,手脚都被铁链锁住。

“师父,咱们许久不见了啊……”

雀迟行至戚隐面前之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徒儿今日前来拜见,是受了寒栖的指派,他让我来吃掉您呢。”

戚隐依然闭着眼睛,魂魄不在体内,自然没有回应。

雀迟在原地默默伫立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撩衣摆,面对着戚隐盘膝坐下。

他托着下巴,脸上流露出费解的神色:“可是,我有一点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个寒栖,凭什么认为我会想吃掉师父呢?”

而且是毫不怀疑的认定,开门见山就说有办法帮他吃掉师父,问他愿不愿意配合。

“我当年,也不过是捅了师父一剑,从来没想过要师父的命啊,真是搞不懂他的想法……”

雀迟与戚隐理念不合,时常被戚隐教训,确实有反叛之心。

他和戚隐之间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与此相反,他自幼受戚隐悉心照顾,手把手的教他修剑,是有恩情在的。

正如他对项海葵说的那样,师父没有将他逐出师门,他也从来没有在心中真正的背叛师门。

就连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妹,他都不曾想过杀死她,又怎么会杀师父?

“您说这个寒栖好笑不好笑?还什么算无遗策的国师呢,呸,我们是兽,又不是石头。”

雀迟眼眸里的鄙夷遮掩不住,他之所以答应寒栖,也只是怕拒绝之后,寒栖再有别的主意。

“师父,您只管去为小师妹撑腰,徒儿在这为您守着。”

*

看到这一幕时,寒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捏着拳头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项海葵则是先长长松了口气,再微微愣。

是啊,雀迟的确是穷凶极恶,但他的想法是睡了她,拿来气师父。

变态归变态,的确是没有杀心的。

在孟南亭说留着她有用时,雀迟甚至还表现出了护犊子的态度。

而观他拿剑之时的姿态,几乎是翻版师父,可见在剑道上,他对师父是完全认同的。

但雀迟平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歹毒,理所应当所有人都认为他肯定会趁机吃掉师父。

“寒栖,这就是你的弱点。”阴长黎看向他的目光充斥着讥诮,“在你眼睛里,除了极个别,所有山海族都不过是些蒙味无知、毫无人性的畜生。从本质上讲,你与帝君是一样的,自大。”

寒栖的拳头慢慢松开,再度微笑:“这一局我既输了,无话可说,随你怎么说吧。”

他转身时脸色一沉,“星奴,我们走。”

“是,师父。”星奴低垂着头,小声回答。

“寒前辈。”项海葵却喊住他。

寒栖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之后,才慢慢的转过身:“姑娘是不是想像捅帝君那样,也来捅我两剑发泄一下?”

项海葵垂着睫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喊住他。

嗯,的确想捅他两剑来着,可惜她现在拖着伤病之体,办不到。

于是又想痛骂他一顿出出气。

话到嘴边,忽然又不想骂了。

不知为何,心中似乎没了那么重的戾气,连骂人都骂不动了。

她低头沉吟。

寒栖不急不躁的等待,并不催促她,也不急着走。

终于,她似乎想通了,抬眸望向他:“前辈,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您认为,我应该怎样站队?”

寒栖回望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先前我曾说过,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不想掺合你们的战争。”

项海葵不善长和人讲道理,努力在脑海中筹措着语言,“我不掺合的原因,除了归属感之外,我私心认为你们谁都有道理,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既然与我无关,不想轻易站队。”

寒栖点点头:“那现在呢?”

项海葵沉默了片刻:“现在,我还有的选么?”

寒栖“嗯”一声,点了点头,又深深叹了口气,如今这个局面,无论是帝君,还是自己,都将她得罪惨了。

一个是孩儿,一个是师父,所触及的,都是她最无法容忍的逆鳞:“私心来说,我并不想与姑娘走到这一步。”

“可是你们硬生生的将我逼到了这一步。”

项海葵忽地有些站立不稳,阴长黎连忙后退半步,以掌心推了一下她的后腰。

项海葵蹙了蹙眉,却没有排斥,心里的一股气卸掉之后,她确实是累极了。

向后靠去,将重心压在他手掌心上。

阴长黎迟疑了下,又往前走了半步,与她错开半个肩膀,半边身子似树,由她靠着。

“所以寒前辈,你我道不同,谢谢您这一段时间有心或者无心对我的栽培。”项海葵借着阴长黎的力气站稳,眼眸是从未有过的沉静,朝他抱拳,“今后,战场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