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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了。”食指抵上她的眉心,沈故渊认真地看着她道:“你没有问题,是别人的错,听明白了吗?”

“你是不是给那丫头出什么鬼主意了?”沈故渊回头看着她,皱眉:“不是说只是来玩玩而已吗?跟她那么亲近干什么?”

冰凉的触感在她眉心化开,一路沁下去,胸腔里躁动不安的一颗心瞬间恢复了正常。池鱼呆愣地抬头,就听得他道:“渔夫不识金,自有拾金人。”

沈故渊正想再追,就被郑嬷嬷拦住,往主屋里推:“主子您歇会儿吧,吃点东西。”

金吗?池鱼眼里亮了亮:“师父觉得我是金?”

眼睛一亮,池鱼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就打个比喻,你别当真。”松开她,沈故渊撇嘴就上车:“金子还是比你值钱的。”

还记得嬷嬷说过的,怎么哄主子开心吗?

咧嘴笑了笑,池鱼提着裙子就跟着他上车:“师父是夸我的意思,我听懂了。”

郑嬷嬷眉梢微动,低头看看池鱼,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你就当我在夸你吧。”

“不凶她能长记性?”沈故渊抱着胳膊道:“要当我徒弟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别这样啊师父,不是说要让我有自信吗?”

郑嬷嬷端着早膳进来,差点被她扑翻,忙不迭地稳住身子,哭笑不得地看向后头:“主子,您总那么凶干什么?”

“那也不能不要脸!”

“我错啦!”池鱼委屈极了,看见院子里进来的人,立马扑过去:“郑嬷嬷救我!”

马车骨碌碌地往回走,苏铭在外头听着两人斗嘴,一脸不敢置信。

沈故渊跟在她身后,如鬼魅随行,边走边斥:“说你不长脑子你还真的不长脑子,没谱子不会去琴曲谱子里买?非得自己写?”

主子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多话了?以前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会说一句话的。

被吓得一个激灵,池鱼抱头就跑。

这红尘虽然繁杂,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

然而,下一瞬,沈故渊的表情骤变,讥讽挂上唇角,毫不留情地道:“但要写不能好好写吗?第三节第四节全是错的,我昨晚弹的是这种东西?”

幼帝六岁生辰这天,京城里一大早开始就热闹得很,各府的马车都载着许多贺礼,齐刷刷往宫门的方向去。

池鱼眼睛亮了,满怀期盼地看着他。

池鱼坐在沈故渊身边,兴奋地扒拉着帘子往外看:“真的好多人啊!”

怜爱地看着她,沈故渊勾了勾嘴唇,似乎是要给她一个温暖如春的笑。

“别跟没见过赶集的乡下人一样成不成?”沈故渊很是嫌弃地看着她:“白瞎了这一身打扮。”

感动不已,池鱼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袖子,哽咽道:“师父……”

同样的苏绣青鲤裙,样式与上次的不同,却依旧很配她。池鱼低头,小心翼翼地把裙摆放好,赞叹地道:“郑嬷嬷真的好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出这么多衣裳来。”

自家师父还是一张略带不耐烦的俊脸,可眼里没了讥讽,倒是有两分赞赏地看着她:“至少,没人能听一遍就把谱子写出来。”

而且,这等绣工,放在宫里也是不差的,一条条青鲤栩栩如生,像在她裙摆上游一样。

眼睛微微睁大,池鱼猛地回头看向他。

沈故渊没吭声。

“但,已经很让我意外了。”沈故渊道。

“话说回来,我还一直好奇您的衣裳是哪儿来的。”池鱼眨巴着眼道:“每天都不重样,但每件衣裳都很好看,有的暗红,有的深红,有的大红,绣工也都是郑嬷嬷做的么?”

指法差距太大,她弹不出师父弹的那种味道。

“嗯。”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沈故渊道:“郑嬷嬷做衣裳的本事也是不俗,你有什么喜欢的样式,尽管让她做。”

有点挫败地垂眸,池鱼点头:“我知道。”

反正是累不着的。

“这曲子弹得如何,你心里有数。”沈故渊清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池鱼很开心,点头就应,抱着裙摆爱不释手。

曲终手扶琴,池鱼心里有些忐忑,正想回头看看,头顶就被人按住了。

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朝中休沐一日,众人进宫都很早。池鱼他们到的时候,玉清殿已经挤满了人。

微微一顿,沈故渊眼神柔和了些,想了想,朝她走了过去。

“故渊。”孝亲王一看见他们就笑眯眯地招手:“来这边。”

她不是没用的人,也不是朽木!

微微颔首,沈故渊带着池鱼过去行礼。

宁池鱼憋着一口气,弹得很认真,那挺直的背脊里,隐隐地还有点不服气的味道。

“三王爷的徒儿也是越发水灵了。”静亲王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道:“几日不见,容貌更佳了。”

沈故渊回了头。

“王爷过奖。”池鱼害羞地低头。

没有谱子,池鱼凭着记忆拼凑了一晚上,躲在府外偷偷练了个通宵,此时弹来,已经算是熟练了,只是指法当真没有他那么快,所以在他手下清冷如高山上的雪的曲子,在她指间化作了春日的溪,顺着雪山,潺潺涓涓地流淌下来。

沈故渊淡淡地道:“药水里泡那么多天,猪都能泡成美人了,王爷的确过奖。”

《阳春雪》!

脸上的笑一僵,池鱼嘴角抽了抽。大喜的日子,就不能让她得意一下了是不是?

然而,刚跨进门一步,院子里就响起了琴音。

几个长辈都失笑,带着这两人往内殿里走。

“那就饿着!”沈故渊白她一眼,扭头就想回屋。

池鱼左右看了看,好奇地问:“小侯爷没来吗?”

这么凶?池鱼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您弹的那首真的有点难,而且指法太快,徒儿不一定能学得完全一样。”

“知白一早就进宫了。”静亲王道:“但不知又走去了哪里。”

瞥她一眼,沈故渊道:“我可以先吃,但你,没学会昨晚的曲子,就别想吃饭了!”

哭笑不得,池鱼摇头,一定又是迷路了。完蛋,宫里这么大,可不比王府里好找。

“怕吵醒师父嘛。”池鱼嘿嘿笑了笑:“郝厨子准备了早膳,您要不要先吃?”

正想着呢,就听得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喊:“皇叔。”

桌上放着的古琴安安静静的,沈故渊想了想,昨晚好像没听见琴声,这丫头一定是找不到谱子,偷懒没练,于是脸色就阴沉起来:“你起来这么早,就干坐着?”

内殿里的人顿时都行起了礼,池鱼屈膝,眼角余光瞥着,就见幼帝虎头虎脑地从旁边跑出来,跑到沈故渊跟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仰头就朝他笑:“皇叔,你来啦?”

“师父!”池鱼眼睛亮亮地回头看他:“您醒啦?”

后头跟着的沈弃淮脸色不太好看,幼帝是他带着长大的,但不知为何,向来与他不算亲近。这沈故渊才回来多久?幼帝竟然就这般喜欢他。

有点疑惑,他起身更衣,打开门出去。

难不成,当真有血脉相亲一说?

一觉睡到天亮,沈故渊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软榻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好像没有人来睡过一般。

微微抿唇,沈弃淮闭眼掩去想法,沉声道:“陛下都来了,各位就先平身,各自忙各自的去,等会时辰到了,再来用宴。”

但,想想她这命数……沈故渊长叹一口气,真是冤孽啊!

“是。”众人都应下,沈故渊却没理他,低头摸了摸幼帝尚未变白的头发,微微一笑:“陛下今天高不高兴?”

这样的徒弟,收着不是给自个儿找气受的吗?

“高兴!”幼帝兴奋地道:“他们都说今年礼物特别特别多,堆了好大一座山呢!”

累了一天的沈故渊心情极差,他不知道怎么就必须得管宁池鱼,这丫头笨不说了,还没什么上进心,脑子又简单,想报仇就只想一刀捅死人家,一点追求都没有!

“哦?”沈故渊很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这位大爷明显是耐心用尽了,池鱼摸摸鼻子上的灰,想了想,抱着琴就往外走。

幼帝见状,立马抓着他的袍子就往外拖:“走,朕带皇叔去看!”

“没有!”沈故渊道:“想学就自己写个谱子出来。”

“陛下。”沈弃淮抬脚就拦在了他前头:“您今日是主角,不可随意走动!”

池鱼自个儿爬起来,朝着他背影喊:“师父,有谱子吗?”

小嘴一扁,幼帝可怜兮兮地比划:“就带皇叔去看看,就在玉清殿旁边,也不行吗?”

曲终琴弦止,沈故渊起身就将池鱼掀翻在地,挥袖便往主屋走。

沈故渊轻笑:“王爷管陛下倒是管得挺上心。”

沈故渊已经不指望这个笨徒弟能有什么本事了,弹完睡觉,他才不管她呢!

沈弃淮抿唇:“为人臣子,自然当劝谏君主,不行错事。”

话落音,手下动作飞快,一曲难度极高的《阳春雪》倾泻而出。池鱼慌忙凝神,看着他琴上翻飞的手指,眼珠子跟着动。

“陛下童心未泯,带本王去看看贺礼,也是错事?”沈故渊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