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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太师一愣,仔细看了她两眼,有些惊疑:“池鱼郡主?”

“嗯。”沈故渊道:“成全一对有情人的姻缘,功德可大了。”

月门处,一个满脸怒容的姑娘提着裙子就冲了过来,一把将黎知晚搂进怀里,看着他道:“虎毒不食子,黎姑娘并无大错,太师何必下此毒手!”

“那……”池鱼眼睛亮了:“您本身也不想娶她?”

敢在太师府里这么咆哮的,只有黎太师一人,眼下他发现自己没有出声,却有人在吼,当即就是一愣,停下板子回头看过去。

斜她一眼,沈故渊道:“我说过,我的姻缘只能自己做主,谁也别想逼婚。”

女儿忤逆至此,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让他消气的了,黎太师拿了长板过来就要动手,谁知道板子还没拍下去,就有人飞身而来,大喝一声:“住手!”

“太好了!”池鱼一跃而起:“我去告诉黎姑娘!”

“来人啊。”黎太师转头就道:“请家法!”

她这一蹦,冷风从被子空出的地方灌了进来,沈故渊很是不满地把人拽回来:“告诉她干什么?”

脸色苍白,黎知晚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垂了眸子。

眨眨眼,池鱼道:“她也不想嫁了,正在愁这件事,我去告诉她,她不就不用愁了吗?”

黎太师冷笑:“你是我养大的人,吃我的穿我的,现在不愿意听从我的安排,那就把命一起还给我,你敢吗?”

白她一眼,沈故渊将人按进怀里:“轻松就到手的感情,向来不会有人珍惜。你若真想他们百年好合,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看看黎知晚和唐无铭会怎么做。”

“爹爹……”黎知晚抬头:“若女儿执意违抗呢?”

还有这样的?池鱼咋舌:“可是……”

“这老夫不管!”黎太师道:“你说什么也得先嫁过去!”

“没有可是。”沈故渊眯眼:“你给我老实点,这两天跟着沈知白疯够了吧?明日开始给我好生练琴!”

黎知晚却还是那副波澜不起的样子,低头道:“爹爹何不仔细想想女儿的话?那仁善王府虽是个好去处,可女儿心不在此,若强行嫁去,恐怕余生不幸,未必能给娘家带来多少风光。”

脑袋一耷拉,池鱼很怂地应:“是的师父。”

咆哮声之大,惊得旁边一众家奴纷纷跪地。

朝廷的军队已经抵达沈弃淮所在的城池之下,然而,秉着不想伤害百姓的原则,这边还是先派人过去跟沈弃淮谈判,企图劝降。

“你还能问得出这句话?”黎太师甚为恼火:“好不容易给你指的上等亲事,你却要推掉!你知道如今三王爷是什么人吗?知道要嫁进那仁善王府,有多不容易吗!”

然而沈弃淮就一句话:“要么打,要么让我进皇陵。”

黎知晚微笑着跪在地上:“爹爹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几天之后,战火燃起,安宁城再也无法安宁。

黎太师一身官服都没脱,怒目瞪着地上跪着的人:“你当真以为我这黎府有那么好说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京城里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池鱼和黎知晚坐在茶楼上,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

沈知白点头,跟着池鱼走,刚靠近,就听得院子里传来怒喝:“这也由得你来做主?!”

黎知晚微笑道:“郡主愿意帮忙,我很高兴,但,您没跟王爷说什么吧?”

“过去看看,那边肯定有人。”

池鱼很心虚,但转念一想,她的确是没说什么啊,全是沈故渊给她说的!于是眼神立马坚定起来,摇头道:“没有。”

这府邸她瞧着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家的。远处有奴仆急匆匆地往一个院子跑,沈知白叫了一声,那头的人却是头也不回,冲进了一个清雅的院落。

黎知晚放心了,眼睛亮亮地道:“郡主,我觉得,王爷未必不喜欢你。”

池鱼立马道:“你跟着我走,别乱蹿!”

池鱼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眨巴着眼问她:“当真吗?”

沈知白道:“去里头看看,好像有什么声音。”

“虽然不太明显,但是我觉得有古怪。”黎知晚一本正经地道:“你与王爷,本也没什么交集,他却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还收为徒弟,照顾有加。”

不过眼下不是高兴这个的时候,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府邸,池鱼拉着沈知白跳进去,左顾右盼地道:“奇怪了,以往这院墙边就有人守着的,这会儿怎么这般安静?”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的,沈故渊一直对她很好,帮她报仇、教她弹琴、救她出危险的境地。

池鱼倒不是很在意,只是有种意外之喜,郑嬷嬷真的没有骗她哎!真是个可靠的人!

“再想想啊,王府一个女眷都没有,你的房间却是在主院里的。”

“这倒是个好事。”沈知白道:“你们女儿家最在意这个。”

这个……池鱼咽了口唾沫,没敢跟她说自个儿还是睡沈故渊屋里的。

郑嬷嬷说的,药浴泡多了,身上的疤痕都不会再有,她一直没抱什么期待,却不曾想,当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就连最重的那道疤也消弭无形。

“最后,就是眼神。”黎知晚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三王爷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池鱼一愣,自个儿撩着袖子往里头看了看,惊讶地道:“哎!真的完全消掉了!”

“哦?”池鱼连忙前倾了身子,兴致勃勃地问:“哪里不一样?”

“你的手。”拉她上来,沈知白挑眉:“以前不是有很多伤疤的吗?”

“他看别的姑娘的眼神,都是礼貌而疏离的,我也不例外。”黎知晚认真地道:“但他看你的时候,那个眼神,就好像在看个傻子。”

沈知白很有礼貌地想移开目光,然而想了想,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池鱼:“……”

池鱼被他拉着,袖口微微往下掉,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来。

这算什么?啊?所有姑娘都是正常的,就她是个傻子?池鱼愤怒了,差点一把掀翻茶桌。

说罢,动作很麻利地就飞上了院墙,然后朝下头的池鱼伸手。

“冷静!”黎知晚连忙按着桌子,哭笑不得地道:“这不是好事吗?”

这样啊,沈知白点点头:“那咱们就翻墙进去吧!”

“你愿意被人当成傻子?”池鱼瞪眼。

深深地看他一眼,池鱼沉痛地道:“毕竟去年静亲王是动用护城军找了半个月才找到你的,全京城没有人不知道你经常迷路。”

黎知晚坚决摇头,但一看她又要掀桌,连忙补了一句:“但若是爱我的人,我不介意。”

哭笑不得,沈知白道:“我这么有名吗?”

池鱼一顿。

不过毕竟是段不光彩的过去,她还是不提了,伸手指了指他腰间的牌子:“进去问个路而已,人家瞧见你这牌子就能认出你是京城出名的‘迷路侯爷’,断然不会怪罪。”

“能被爱自己的人当成傻子是福气。”黎知晚微笑:“我娘亲经常说,要是以后有个男人觉得我哪里都不好,却还愿意跟我在一起、照顾我,那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池鱼很想说,自己闯得不少,路线都熟悉得很,还知道怎么走不会被人发现呢!

还有这样的说法?池鱼愣了半晌,皱了脸:“可他压根没把我放在心上,更别说爱我。”

沈知白挑眉,看了那院墙一眼:“你胆子不小,官邸也敢闯?”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黎知晚眨眨眼。

“别。”池鱼立马表示拒绝:“直接翻墙进去找人问问,免得走着走着又迷路了。”

池鱼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茶楼外头,太阳挂得正高。

沈知白点头:“那我带你去找正门,好像就在外头往左拐再走一会儿的地方……”

沈故渊从宫里回来,刚躺下歇口气,就见池鱼蹦蹦跳跳地跑进来,高兴地道:“师父,这个给您!”

官邸?池鱼眼睛一亮:“官邸我熟啊,看看这是谁家的府邸,我就能知道咱们在哪儿了!”

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是糖衣很厚的糖葫芦,沈故渊接过来就一口咬下去,斜眼睨着她道:“今日你倒是孝顺,知道给我买糖葫芦。”

看了看胡同两边的围墙,沈知白道:“这好像是个官邸,咱们在这儿等,万一被人误会要闯官邸就麻烦了。”

“这是我今天摔倒的时候,旁边一个人送给我的。”池鱼说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上回你也这么说!”池鱼鼓嘴:“还不如坐在这里等人来找,更加省事!”

黎知晚说,想知道他究竟在不在意自己,就说这么一句话,沈故渊心里但凡有她,一定不会问旁边的人是谁,而会问她摔得疼不疼。

“我问过路人了,他们说就在前面!”沈知白笃定地道:“你再信我一次!”

然而,面前的人吃得正开心,头也不抬地道:“记得谢谢人家。”

以前还会用尊称,但,在被这位小侯爷害得走了一个时辰冤枉路之后,池鱼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强硬点,可能会走到天黑!

连谁送的都没问!

沈知白不死心地带着她往外走,绕了好几条路,又进了一个死胡同。再绕,还进,一个时辰之后,池鱼往胡同旁边盖着的水缸上一坐,摆手道:“这次我绝对不相信你了!”

池鱼垮了脸,耷拉着脑袋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拿了枚鸟蛋进来,兴致勃勃地道:“这是我刚刚爬府里最高的树摘下来的,师父快看!”

真不愧是曾经在京城里迷路半个月的小侯爷啊,她怎么就忘记了,不能让他带路呢?这下倒好,她也不常出门,压根不认得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