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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他们来时路过业城,是做好了伪装并且北魏枢密院的人还没发现他们的行踪,但此时枢密院的人紧追不舍,难保他们不会将这消息透给江双年的那些门徒,趁此机会来一个两面夹击。

江双年多年扎根业城,无极门虽败落了,但他积攒的底气尚存,若他有心阻拦,只怕会多出许多麻烦。

马车内戚寸心靠着车壁浅眠,她好像做了梦,可是梦里的一切都是朦胧不清的,她什么也记不得。

耳畔添了水声,清泠作响,好像离她很近很近。

“喵呜”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戚寸心只觉得衣袖忽然被拽了一下,她一下子睁开眼,却正见身畔的少年微微俯身,正拎着那只黑猫的后脖颈儿,而它毛茸茸的爪子里透明尖锐的指甲正勾在她的衣袖上,已经勾出了几根线头来。

原来它就是始作俑者。

少年还没抬眼,没发现她已经醒了,仍在认真地将小黑猫的指甲从她衣袖边缘的绣线里一一弄出来。

小黑猫睁着圆圆的眼睛,试探着用另一只不伸指甲的爪子去触碰他的手腕,它的尾巴摇来晃去,好巧不巧地打在他的侧脸。

他一顿,抬眼对上它圆圆的眼睛。

戚寸心憋不住笑了一声,便见少年抬首朝她看过来。

她坐直身体,此时子意与子茹都不在马车内,她见小黑猫还是被他拎着后脖颈儿,傻乎乎的动也不动,便伸手去将它抱过来摸了摸。

适时少年将一碗茶递过来,“喝了醒神。”

戚寸心接过来喝了一口,许是茶叶比之前放得多了一点,茶浓而稍苦,却能令人打起精神。

她才要说些什么,马车却忽然停下,她身形不稳,若非是谢缈及时扶住她的手臂,她便要控制不住地摔倒。

“殿下,情况不对。”

徐允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我们已经避开业城了,如果不是江双年,那就还是北魏的那些人。”在帘子被风吹开的时候,戚寸心顺势往外瞧了一眼,她不由皱起眉,“他们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一旦沾上就撕不下来了?”

狗皮膏药。

也算恰当的比喻。

谢缈抬眼打量她,“怕吗?”

“一路上都见过多少这样的场面了,我还怕什么……”戚寸心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忽然有重物落于马车篷顶,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谢缈揽住腰身,在马车四分五裂,篷顶陷落之际,及时一跃而起,飞身至道路一旁的粗壮的树干之上。

戚寸心紧紧地抱着猫,仰头望向少年那张冷白的面庞。

月影既出,银辉散漫,他居高临下,瞧着底下那些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剑影刀光冷冽如霜,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同来。

戚寸心忙将小黑猫放进随身挎着的绣花布兜里,它也乖乖的,趴在里面只露出来一个猫脑袋,她往下一望,盯住其中那名戴着幕笠的男子,“这一路还没见过他现身。”

她看出那男子似乎便是这些人的首领。

“看来他今夜是觉得很有把握?”戚寸心本能地觉察到一些不对劲,她不由看向谢缈。

“谢繁青。”

忽有一道苍老的嗓音传来,犹如洪钟般,刻意裹挟着浑厚的内力清晰地响彻在这林间野径。

戚寸心循声望去,便见一位老者从对面晦暗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生得一张轮廓深邃的脸,皮肤皱皱巴巴的,满蓄脸颊和下颌的络腮胡已见斑白,倒教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相貌。

“你在北魏皇宫六年,老朽竟丝毫没发现你原是会武的,”老者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睛紧盯着他,“若我早知,那时便该领教一番你的功夫。”

他语气森然,“连在虎牢里做人奴都未能踩断你的脊骨,殿下真是能忍,会演,还会算。”

虎牢是北魏人皆知的皇宫内院的私牢,多是关押宫中汉人奴婢的地方,他们不能如伊赫人奴婢一般有正经的住所,只能夜囚虎牢,白日放出。

戚寸心当然也是听过的。

可谢缈作为南黎质子,竟也住在虎牢?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他,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伸出双手捂住耳朵。

谢缈侧过脸来,一时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