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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矜收回目光,不再乱想。

宅院内却传来匆匆脚步声,蓑衣仆从提灯追来,一头钻进雨里,拦住了谢敛,“大人,老爷请您留步,还有桩棘手的事,要与您共议。”

仆从说完,又转过头来,瞧着宋矜道:“宋娘子,夜色深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宋矜十分难堪,她攥着袖子,“可是我真的有要紧事……”

如果见不到章永怡,她就真的没有人可以去求了。

母亲病得昏沉的时候比醒过来的时候多,弟弟才十岁,已经在诏狱那样的地方关了十来日。况且说是查案,那么久案子都没审讯,只是将她阿爹阿兄关在里头,再传出一个畏罪自杀的消息。

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她靠等等不到任何公正。

“世伯可曾看了我阿爹的信?老伯,求您让世伯看一眼……”宋矜十分紧张,连嗓音都有些哽咽,求道,“我父兄死在了审讯前夜,如何只有我弟弟……他才十岁。 ”

母亲遭逢两次打击,已经病得失去生念。

要是再来一次,她恐怕连明日都挨不过去,宋矜不敢想象自己失去仅有的两个亲人,她该如何。

仆人皱着眉,他抖了抖滴水的蓑衣,行了个礼,“节哀。”说完,侧身避开宋矜,提着灯笼请谢敛先行,“此时,没有人敢见宋娘子,望娘子见谅。”

宋矜冷得瑟缩一下,忍住了泪意。

她抓紧了裙裾,在门房一叠声的惊呼中,拐过门廊跟了上去。

“宋娘子,你这是擅闯朝廷命官府邸,是要拉去官府打板子的!”门房气得跳脚,蓑衣都顾不上披,一股脑追过来要拽住她。

谁能料到病弱闺秀能无赖起来!

门房想要拦住宋矜,偏偏少女身形轻盈,避开他往前扑去。

只是廊庑被雨水浇湿,宋矜的绣鞋滑过水痕,瞬间就要往前摔去——

檐外冷雨浇入廊庑,灯火明灭间,走在她前面的青年广袖翻飞,隐现瘦削苍白的腕骨,缠着一道朱砂色的细绳。

慌乱间,宋矜一把攥住了谢敛的袖子。

湿透了,是冰冷的。

她滑扑向前,踉跄摔跪在湿漉的地上,头上的帷帽往后一栽,钩落她草草梳成的发髻,只剩帷纱盖在她乌浓的发上。

地上积水溅到她衣上脸上,宋矜狼狈得眼睫一颤。

谢敛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眸色清冷,垂眼看她抓住他袖子的手。青年弯腰,拨开她细白冰冷的手指,沉默片刻才说,“宋娘子,纵然老师见你,也无法为你父亲翻案。”

宋矜的眼睛蒙上雾气,她有些不甘地想,谢敛方才明明是让门房带她进去的。

可她喉咙堵得很厉害,说不出来话。

宋矜别过脸,避开他冰冷的目光,滚烫的眼泪顺着眼尾往下爬,痒得她肩头颤抖。

“可……”宋矜一个字一个字说,她哆嗦着,用沾了泥水的手攥紧衣摆,“谢大人,可我阿娘和弟弟,不能出事了。”

谢敛垂着眼,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他是记得宋敬衍的女儿的,自幼病弱,在京城外的别院养大。

她如今的困局,除了老师章永怡,确实也没有人敢出手帮她。能想到来求老师,也确实算得聪明,可偏偏她不知道其中的关窍,求人也求得这般无措。

“你的弟弟不会死。”谢敛道。

女郎微微一怔,蹙起的眉舒展了些,杏子眼里的雾又浓了。

她嗓音柔软,轻声问他,“真的?”

谢敛从她的神态中看出几分娇气,指腹掠过她凉腻的发丝,撩起几分痒意,他不动声色收了手。他居高临下,从她手里抽回最后一片衣袂,语气依旧冷漠,“你若想见老师,也不该与我一起见。”

果然,她克制住了本能流落的脆弱。

看他目光再度戒备起来。

宋矜脑海乱作一团,却又比任何时候想的东西更多。

弹劾阿爹的是谢敛,经手这件事的却是北镇抚司,就是要避嫌也不是这个避法。本属于刑部的案件,落在了北镇抚司,而刑部的谢敛却又这样告诉她。

这背后,恐怕与党系有关。

但靠她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朝堂上的事情。

女郎眼底的雾气还在变浓,仿佛随时会化作一滴露水,颤颤巍巍要滑落。

她又露出无措来。

“起来。”谢敛侧脸,淡声道。

宋矜仰起脸,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提被泥水浸透的衣裙。她一手抓着帷帽,一手抓着散落的乌发,还要提起裙裾,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眼看着要摔进泥水里去。

谢敛沉默片刻,隔衣扣住她的小臂,托她起身。

女郎眼底又是意外又是惊恐,着急着和他划分界限,猛地起身,却一趔趄往前扑去,险些栽入他怀中。

宋矜恐惧到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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