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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这样说?”

“陛下此次派去的霍将军,臣之前在东市闲逛时,碰到了他。”

裴朔提及此事时,下意识看向女帝桌案上的那枝梅花。

他并没有提及这件事,只是说:“臣与他随口寒暄了几句,提到了西北,唔……霍小将军在军事上的谋略,臣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姜青姝:“……”

都聊到军事了,你管这叫随口寒暄?

她瞪了一眼裴朔,裴朔好像对她非常有自信,一点也不觉得在皇帝跟前说这种话很忌讳,继续笑着道:“臣大概和他聊了聊此去的地形地貌、山川走势,对于此行,霍将军也不是全无准备,心里的想法是很明晰的。”

裴朔的军事有90,而霍凌的军事属性,因为“军事天才”tag的缘故还在飞速增长,现在是82。

两个高忠诚高军事的臣子在大街上就军事问题交换了意见,姜青姝觉得挺新鲜的,她支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裴朔,突然说:“朕突然觉得,裴卿若是能带兵打仗,也不错。”

她这次选谁都出兵都有点弊端,要是选裴朔好像就没有那些烦恼了。她说完,居然还真的地在考虑可行性。

要不试试?

裴朔:“……”

裴朔扶额:“……陛下,西北苦寒,军纪严明,臣散漫惯了,吃不得这个苦。虽然臣自认为懂一点行军打仗,但臣不偏科,臣在京城更好些。”

是是是,你政略95,的确不偏科,政治比军事还高那么一丢丢。

姜青姝欣赏着此人瞬间瓦解的表情,好不容易看到裴卿吃瘪,实在是有点儿好玩,又故意一本正经地说:“人都是要磨砺的,裴卿都还没开始吃苦,又怎么确定自己不能吃苦?朕可是很看好你的呐。”

裴朔道:“术业有专攻,臣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别说拿刀剑,别人一拳头就能抡死臣……”

她道:“朕正好有认识的绝世高手,可以教裴卿一点武艺。”

“陛下刚送了臣宅子,臣不住岂不是可惜……”

“你若从军,朕再送你三座大豪宅。”

“……”

还较上劲了是吧。

“唉。”

裴朔不跟她争了,叹了口气,勉为其难道:“如果陛下实在不知道用谁的话,臣就上吧,以此血肉之躯为陛下守卫疆土,哪怕饿得皮包骨头、被敌军剁成肉泥,也要拼着一口气冲锋陷阵,只盼来年清明陛下给臣上坟的时候能带点好吃的,最好把陛下送臣的宅子一起烧过去……”

喂喂喂,带好吃的可以,烧宅子是什么鬼啊!

姜青姝幽幽道:“卿还真是贪心啊,左右都离不开宅子。”

裴朔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眼眸弯弯,“陛下送的宅子,臣就算是死了,尸体也要埋在里头的。”

哼。

油嘴滑舌。

姜青姝又瞥了一眼这人,一脸嫌弃,像是在说“你也不过如此啊”,裴朔依然唇角带笑,乌眸明澈。

周围侍奉的内官听闻这一对君臣如此对话,都面面相觑,觉得这位裴大人好生大胆,陛下的态度也是不可思议。

但这对君臣彼此心里都知道,他们只是在说笑罢了,开玩笑归开玩笑,姜青姝却也相信裴朔,如果有一天真的非他上战场不可,他是会去的。

——

转瞬,八月已至。

天气到达炎热的巅峰,君后本来就怀有身孕,更加受不了暑气,所以姜青姝参考臣下的建议,直接安排赵玉珩去京郊的行宫住一段时间。

这行宫是第三代女帝修建的,临山傍水,堪为避暑胜地,其中当属月华殿是最为通风、也最为清凉,自然安排给君后。

随后,姜青姝又命一干太医寸步不离地守候,每日都要请平安脉。

这样的举动,更加彰显了天子对君后的爱重,天下人在短时间地传了女帝的风流之事后,很快又开始感慨帝后情深,就连赵家人对此,也很是满意。

此外,姜青姝最近将每日的常朝,改为了上五休二。

也就是双休。

在一连好几个月的007之后,姜青姝终于开始受不了了。

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样的。

她也不知道张瑾是怎么做到几年如一日的007的,反正她不行,她亲自提出了上五休二,虽然古人没有双休的概念,但这项提议,继被张瑾驳回以后,居然让她的忠诚度得到了一波小涨。

张瑾:“……”

姜青姝:“……”

果然,是个人都想休假,没有人爱工作,除了张瑾。

被前几任老板压榨惯了之后,突然这任老板不要求加班了,要发福利放假了,百官还有点儿受宠若惊。

这项举措也不耽误那些朝中重臣,有要事呈禀,自可随时入宫觐见,姜青姝又对着张瑾一阵疯狂地软磨硬泡,一会耍赖,一会说自己好累好辛苦想睡懒觉。

她也不知道张瑾是怎么松口的,反正她磨着磨着,就通过提案了。

如此一来,女帝虽并未在行宫居住,但一周都能抽出两日无朝会的时间来行宫探望君后。

今日就是无朝会的一日,她很早就来了行宫。

她来的时候,君后正在抚琴。

彼时天地初霁,山水间起了云雾,有鹤唳于云霄,琴声铮鸣,如山间清渠,叮咚而响,连山间野鹤听了,也落翅俯首。

赵玉珩真的很适合这样的地方。

连很少弹奏的琴都拿了出来,姜青姝就知道,他会喜欢这种清幽之地,这比奢华肃穆的皇宫要好多了,适合静养。

少女坐在男人身边,晃动着穿了轻薄丝履的双脚,亲昵地靠着他的肩膀,懒洋洋道:“真好听。”

她笑容嫣然。

许屏立在一侧,看着女帝,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忧虑。

即使帝后像往常一样气氛融洽地坐在一起,看起来并无变化,许屏也依然有些担忧。

原因无他。

她见过那个王璟言了。

区区罪奴,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见正在养胎的中宫,君后并非不知此事,但至今没有和王璟言打照面。

但许屏半月前替君后来紫宸殿传话时,见到了他。

那是个相貌很俊朗的男人。

金尊玉贵的小侯爷,骄傲肆意又不可一世,沦落为奴之后应是强烈不甘的,许屏猜想,他大概会和四年前的君后一样,那时,赵三郎一身难以摧折的利刃,冷漠又凌厉地看着这深深宫墙。

但许屏看到的是,温和、平静、谦卑。

很奇怪。

许屏不知这是否是刻意装的。

奴隶是没什么特别的,王璟言好就好在,他并非天生奴性、怯懦卑微,却又很懂如何伺候天子,他很聪明,且了解朝政,故而也知道何时让自己消失,何时应该出现,何时在女帝因政务心情不顺时讨她开心。

一举一动都太恰到好处了,以致于许屏都开始担忧了。

王璟言何尝不是另一个折翅的赵郎?

如今行宫之行,看似是陛下关心爱重君后,然而陛下和王璟言依然在紫宸殿朝夕相处,君后却离了宫,更像是一种迂回的排挤。

许屏见惯先帝后宫互相斗争的手段,不得不加以深想。

然而她每一次跟殿下提及,殿下都打断她。

“她不会。”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她不会,可她是帝王,帝王可以今日宠这个人,明日就宠幸另一个人,自古以来,几乎所有皇帝都这样。

如今霍将军也不在。

倘若霍小将军还在君后身边,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许屏忧虑地走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