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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眼前佳太贵姬这事来说,打马虎眼是不成的。搁在宫里,这事关乎佳太贵姬的旧主,也就是太后;往宫外说,佳太贵姬的儿子覃西王也在等着。

必须得有个交代。

蒋氏便直截了当地说了难处——说来也不复杂,就是宫正司那一帮人“不服管”。

当然,这“不服管”不是明着的。明面上他们个个都对蒋氏毕恭毕敬,但暗地里不好好办事,案子审不出进度,让她既清楚底细又说不出他们什么。

蒋氏苦笑:“其实奴婢也知道,并不是真的审不出,也说不上是真的‘不服管’,只是想给奴婢个下马威,想着若奴婢走了,他们从前的宫正或许便能回来,再不行从当下的宫正司高位女官中提拔个人当宫正,对她们而言也是‘自己人’。”

夏云姒冷声而笑:“他们倒打得一手好算盘。姑姑不必理会,自己立稳便是,这起子不服管教的人,过些日子便可尽数打发出去。”

铁腕无情地打发出去一批、再罚几个领头的,事情就能压住了。先前六尚局里都是这么办的,虽乱上一阵在所难免,但总归长痛不如短痛。

蒋氏听言,便多了几分底气:“有了娘娘这句话,奴婢便知该怎么办了。”

夏云姒颔首:“本宫与贤妃此番这样大动干戈,便就是要将宫里都清一清,断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这些人轻易过去,姑姑也不必迁就他们。”

话音一落,却听外头响起小禄子的声音:“娘娘……玉美人求见。”

声音里透着犹豫,显然不太自在。

夏云姒蹙眉。含玉这时候来她这里小坐没什么,但小禄子自当告诉含玉她眼下正在见人。以含玉的性子,也该是就识趣地走了,眼下听来却不是。

果然不及她问,就见含玉已绕过屏风进了殿来,朝她一福:“娘娘万安。”

“坐吧。”夏云姒不由多打量了她两眼,小禄子进来为她添了张绣墩便又退出去,含玉落座,沉了一沉:“蒋姑姑治不了这些人,臣妾可以一试。”

夏云姒一怔,旋即道:“不必,新的宫女宦官已经……”

“宫女是从民间新选的,宦官是从行宫调来的,都还学着规矩呢。”含玉欠身,“臣妾知道六尚局先前都是这样办的,但眼下不同,娘娘等得,这案子等不得,还是尽快有个结果为好。”

蒋氏带着几分新奇看着这位出身低微的玉美人:“美人娘子有何妙计?”

“妙计倒算不上。”含玉淡然笑笑,抬头回看向她,“只是姑姑长年在太后跟前侍奉,宫中许多整治人的法子姑姑难免不知,我却知道。”

她何止知道,她自己经历过许多。

在那些皇帝、皇后与风光无限的主为嫔妃们瞧不见的地方,腌臜的手段多着呢。

这些地方大多差事繁重,又都是脏活重活,宫人们也往往比近前侍奉的这些得脸宫人彪悍一些,偷奸耍滑的、意欲反抗的,都屡见不鲜。

可活计那么多,掌事宫人哪会有耐心好好讲道理又或和你拖着耗着?最常见的手段莫过于打你一顿把你打服。

被打得皮实了、打不服了,也不要紧,更狠的法子也还有许多。你想得到的地方打了没用,还有你想不到的地方可以打呢。

于是这天傍晚,含玉便与蒋氏一道回了宫正司,夏云姒着小禄子跟着同去,过了约莫两刻工夫,小禄子独自入殿禀话说:“玉美人回去歇着了。刚才在宫正司……她们没让下奴进去,只传了百十号宫女一并进了正厅,拴上了门。下奴不知道玉美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只听里头惨叫与求饶声震天。”

“出来的倒也快,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的模样。还有一个……是被两个人架着出来的,眼睛都没神儿了,丢了魂魄似的。”

“下奴从前见过她,叫阿雀。脾气硬得很,领头跟蒋姑姑对着干。”

翌日一早,小禄子又再度进来回话说,阿雀死了。

说是趁着夜色一头栽进了太液池里。近来天气半暖半寒,太液池的冰没完全消融,但化出了些冰窟窿,人掉下去连捞都不好捞,找着时自是已经没了气。

含玉是与他一道来的,他禀着话,含玉就一语不发地跪在夏云姒跟前。

夏云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朝小禄子摆手:“失足落水也是个可怜人,你带人置口棺材将她好生葬了吧,再送些钱去她家里。”

小禄子应了声诺,躬身退去。含玉肩头一松,夏云姒等到小禄子退出殿外,伸手扶了她:“起来吧,这事跟你没关系。”

含玉到底是替她办事,她若连这点事都不能替她遮过去,也不配和德妃一较高下了。

她只是不免好奇:“为何突然这样豁得出去?”

含玉平日里可是不爱惹是生非的,她也由得含玉安然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