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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信暗自咂一咂嘴,朝她抱拳:“娘娘,臣等奉旨办差,只能听殿下一个人的令。娘娘若有疑虑,不妨直接问问殿下?”

夏云姒一言不发地淡看着他。

徐明信也不虚,抬眼瞧瞧她,又平静地低头,也不改口。

这副气人的样子倒跟他哥哥从前一模一样。

夏云姒想笑,最终生硬地摆了摆手:“知道了,你退下吧。别与皇长子说什么,本宫迟些自会问他。”

徐明信便就此告了退,夏云姒倚在贵妃榻上盘算了会儿,一时没想出什么。

但从徐明信的反应来看,起码是真有事。不过徐明信虽没打算“卖”了宁沅,也并没有彻底隐瞒,估计不会是多坏的事。

待得宁沅傍晚时回来,夏云姒照旧由着他去陪宁沂玩了会儿,又和他一起安心用了个膳,等消食散步回来才提起:“姨母问你个事。”

宁沅没什么顾虑:“姨母您说。”

夏云姒坐到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听闻你近来和一个御前宦官走得颇近,身边的侍卫也和他勾肩搭背,怎么回事?”

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宁沅身子绷紧了。

相隔几尺距离,她从容不迫地看着他;他杵在那儿,心虚不已地看着他。

夏云姒看着他的模样沁出笑:“快说。这样的事,你不能瞒着姨母。”

宁沅心速都快了,嘴角扯了扯,心中十分挣扎。

一阵安寂之后,他终是挥退了宫人,走到夏云姒跟前,一五一十地招了:“您别生气。我吧……我觉得那个宦官有问题。他跟我说六弟才是您亲儿子,日后您可能会更向着六弟。”

夏云姒听得悚然一惊:“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探探他究竟是谁的人啊。”宁沅啧声道,“他可不是个东西了,天天见缝插针地怂恿我。时不常地提起小孩子身子弱,说什么若窗子没关好受点风可能会丧命,又说什么吃的东西稍微有点不新鲜也会丧命。”

他何尝不知道,张昌这是变着法地想让他对六弟动手呢。

做梦吧他!那是他姨母给他生的六弟,算来比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与他都亲,他能平白无故对六弟下手?

夏云姒却不免听得毛骨悚然。

有人来挑唆宁沅,与宫里的其他挑唆可是不一样的。宁沅这个年纪,平日里再刻苦,读过的书也终究有限,历过的事情更少,最容易被人左右心思。

更何况那还是个御前的人,各种纷争听来更教人害怕。

是以她即便听出宁沅口中的立场,也还是不免叮嘱他:“你可不能听了他的。姨母对这些事心里有数,你弟弟日后万事都仰仗着你呢。”

宁沅斩钉截铁:“这我知道!我当然不会听他的!”

夏云姒便问:“那这事你怎的不同大人说?”

“我这不是……”宁沅低下头,“我这不是怕打草惊蛇吗?”

夏云姒一瞪:“我是蛇么?”

“那不是!”宁沅忙道,“姨母怎么会是,自然背后支使他的人才是蛇。”

“是了。”夏云姒面容沉肃了些,“那姨母自不会给你说出去,你为何不告诉姨母?”

宁沅淡声:“我觉得我自己应付得来。”

夏云姒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她心里因兄弟不睦而生的恐惧,是从宁沂降生那天就有的,眼下这事她没法不担心宁沅心里是不是有了什么。

宁沅这么说倒让人安心。到底是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年龄上,遇了事觉得自己应付得来,是这个年纪独有的一种傲气。

夏云姒便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以后不许如此了。”

宁沅不开口,淡泊的面色下颇有种不服。

夏云姒又说:“背后是谁,姨母心里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宁沅眼睛一亮:“是谁?”

夏云姒却只道:“你先告诉姨母,你这么安排下去,最后是什么打算?”

这种事,她倒也乐得让宁沅练一练手。城府他总是要有的,眼下她能帮他把一把关,何乐而不为?

再者,德妃若知道自己这一计竟栽在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手里,怕是会气得吐血吧。

那又何乐而不为?

便见宁沅眼睛一转:“我觉得……他现在只是怂恿我,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就算咬住他,他也可以推开不认,毕竟我口说无凭。”

顿了顿,他一字一顿地又说:“所以我想等等看,看能不能人赃俱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