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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静下来,夏云姒回过身:“怎么了?”

宁沅欲言又止。话明明就在嘴边,却不知怎么说。

真是难以启齿啊!

好半晌,他才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近来朝堂上……有些风言风语对您不利,我想问问您,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言风语?”夏云姒没从他的话里判断出是怎样的风言风语,倒从他涨红的面色中瞧出来了。

她不由锁眉:“你怎么想?”

“……我自然觉得您不是那样的人。”宁沅说着沉叹,“可那话……确是对您不好。您看是否管上一管,又或用不用我做点什么?”

他想朝堂上先前就曾闹过赐死姨母的风波,这传言这样蔓延下去不是个办法。

夏云姒却听得笑了,只摇头:“不必。这事到底如何,你父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流言伤不到我。”

宁沅仍自锁着眉,盯着她看:“当真么?”

“事关我自己的性命,我又何必敷衍你。”她和颜悦色的样子让人心安,“去吧。好好当你的太子,姨母没事的。”

宁沅犹有些不安:“那父皇的病……”

“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你是当儿子的,不能因为他生个病就随着流言往那些腌臜的地方想,对不对?”她复又笑笑,“去吧。太医自会为他好好调养,你再忧心也帮不上忙。”

宁沅素来是个明理的孩子,也和她一样不爱庸人自扰地沉溺在担忧中,道理说通他便安了心,施礼告退。

夏云姒目送他离开,就重新转向镜子,唤回宫人,安然继续梳妆。

她没骗宁沅,这件事,皇帝确是跟明镜似的。

他知道这件事怪不到头上。

也确实不能怪到她头上。

她用的鹿血酒虽猛,却没打算以此将皇帝的身子搞坏。

她所做的,不过是抛砖引玉。

她一个月里也不过用那东西为他助兴两回而已,他是九五之尊,身体又素来在精心调养,这点东西根本不打紧。

只是这话“不胫而走”了,就让人眼馋。

那些小嫔妃啊……寂寞得久了,不知有多想得个法子将他拴住,不知有多想一尝那方面的乐子。

诚然她们也大多都是大家闺秀,轻易不会想到这样的办法。可正因如此,如今听说高高在上的舒贵妃娘娘都这样做了,才更容易蠢蠢欲动。

她只消授意六尚局抬一抬手,让她们有办法弄到类似的东西就可以了。

这还多谢他昔年肯授她以权,让她与贤妃一起撤换了六尚局的大半人马。

至于其中有多少人胆大妄为地将东西偷偷用给了他、又有多少是他自己扛不住诱惑与软言相劝自愿用下的,她就不清楚了,她也不想探究。

但想来,他还是克制的。他到底一直还算个明君,不会让自己突然沉溺于此。

不过不打紧,这样的事都是慢慢来的,底线总会一点一点放低,最终将一切意志消弭于无形。

然后,她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至于眼下他是否会为此感到些许后悔和懊恼,也都不妨事。

因为她告诉宁沅这事不会伤到她,也确不是在诓宁沅。

这和昔日覃西王闹起的事端不同。覃西王列出罪名指摘她妖妃祸国,他或许会为保清名当真赐她一死。

但眼下,他若为这个怪罪她,清名却反倒会保不住。

——他因此问罪于她,不就相当于告诉满朝文武,他确是在她的怂恿下用了那些东西,确是纵欲过度么?

他不可能承认的,换做是她也不会承认。

所以龙体欠安的事,他就当是寻常的体弱风寒自己撑着吧。

以他素来做惯的自欺欺人,指不准心里也还在劝自己说这病与那些东西没有关系,只是寻常风寒呢。

夏云姒想得自顾自笑了声,见妆也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宣政殿的早朝应该时辰也差不多了吧,本宫去紫宸殿瞧瞧皇上。”

要论伴驾这事,到底还是她最合他的意。

她只觉心情很好,没乘步辇,悠哉哉地往紫宸殿踱去。如此心不在焉地走着自然慢了些,走了约莫两刻才到。

近来都是她伴驾的时日最多——准确些说,近几年都是她伴驾的时日最多。

其余的嫔妃若无正事,大多不会白日来了,他大多时候也没心思见。

这天她却罕见地一到门口便让御前宫人挡下了,且还并非因为殿中有朝臣议事。

那宦官的笑容有些发僵,压音禀说:“舒贵妃娘娘,不巧……燕妃娘娘刚带着皇次子殿下过来侍疾,皇上传进去了,现下怕是不方便见您。”

“不打紧。”夏云姒莞尔,却打量着他的神色。

越看越觉得十之八九别有隐情,便又道:“这两日都没见着皇上,不知皇上的病情如何——公公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