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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山雨嘀咕:“那要等到何时去?”

“即便要走,也不该是咱们大明宗第一个走。”谭山晓道,“你若实在无事可做,便去这大殿内外多看看,墨家的建筑机关天下一绝,旁人想看还没有机会。”

谭山雨裹着被子,依旧兴致缺缺,原本想着此行或许还能约一约琼玉上仙与谢公子,共同登高台饮美酒,这下可好,想见的人没见着,反倒连年都要留在这空寂寒冷的金殿中过了。

看建筑机关有什么好玩的?

可除了看建筑机关,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于是翌日清晨,谭小公子便开始百无聊赖地转出来转出去,而其余宗门的弟子心里也正后悔呢,你说参拜帝君这种随时都能做的事情,何必要占个头茬?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坚决不赶早!

这天午后难得雪停。谭山雨新寻了一处打瞌睡的好地方,两道围墙三棵高树,恰可以用来挂一张吊床,而且附近也没有刺目的金光,隐蔽又舒坦。

他使劲伸了个懒腰,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薄毯,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严实后,正欲赴周公之约,眼前却骤然掠过一道金光。

铛——

悠长浑厚的金钟声一下又一下,传遍整座寒山。

“帝君回来了!”

各宗门弟子急急忙忙赶往前殿,谭山晓自然也在其中,可眼看队伍都列整齐了,曜雀帝君也已坐回主位,自家弟弟却依旧不见踪迹,心中不免焦急,频频伸长脖子往外看。旁的弟子见状,压低声音从牙缝里往外挤字:“谭兄,你看看帝君乌云压顶的神色,怎还敢左顾右盼?快些站好!”

“……唉。”谭山晓叹了口气,重新站直,耳中却也听不进去那些大道理。不过幸好,谭山雨没多久就溜了进来,蹑手蹑脚站在最末位,低着头未发一语。他脸色惨白,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手也紧紧攥在一起,骨节泛出白。

曜雀帝君停下训示,目光沉沉投了过去。

谭山雨身体晃动两下,“砰”一声,竟然双目一闭昏死过去。

“小雨!”谭山晓被吓了一跳,其余弟子也赶忙围上前,帮着将这面无血色的倒霉鬼扶回房中。

听到屋门“吱呀”落锁,谭山雨双臂一伸,直挺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谭山晓被他这诈尸的“英姿”吓了第二跳。

“我刚刚是装昏的!”谭山雨掀开被子,急道,“帝君将琼玉上仙绑回来了!”

谭山晓听得稀里糊涂:“帝君为何要绑琼玉上仙?”

“我亲眼所见,就在南偏殿后院第三间房中锁着。”谭山雨道,“窗户与门都被金光封印,琼玉上仙昏迷不醒地倒在墙边,我找不到地方溜进去,唤他也不醒,哥,现在要怎么办?”

“谢公子呢?”

“没见着,青霭仙府的其余上仙也不在,你说会不会是琼玉上仙做错什么事,触怒了帝君?”

“做错也不至于绑回来吧。”谭山晓在屋里转了两圈,“这样,待到天黑之后,我先去看看情况!”

谭山雨道:“唉,这里还分什么天黑与天明。”

谭山晓:“……也有道理。”

反正午时也好,子时也好,殿内刻刻都是金光缭绕,半分黑暗都无。

风缱雪猛地一脚踩空,带着浑身冷汗从无尽噩梦中惊醒,白牙一直守在一侧,此时立刻跃入他怀中,用毛茸茸的脑顶拱着那细瘦手指,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安慰低语。

门外传来脚步声。

风缱雪浑身一颤,双眼直直盯着门口。他的大脑中漂浮着太多散碎记忆,似乎在一瞬间涌出了许多事,又似乎永远都拼凑不完整。修士的血是滚烫的,妖血是冰冷的,他觉得自己只有一半魂魄被拖回了数千年前,巨大的撕裂感引得脑髓一阵剧痛,耳朵也再度嗡鸣。

“阿刃!”他无意识地喊了一句。

“我是在问你,”曜雀帝君看着他,“为何要接近烛照?”

“我不知。”

“不知?”

风缱雪看着毒蛇般缠上自己颈间的金索,双眼通红:“……此生,我并未滥杀无辜。”

“天生邪灵,冥顽不可化。”曜雀帝君冷冷道,“况且前世欠下百余名修士的血债,你既没有灰飞烟灭,便不算彻底还完。”

门外,谭山晓眼睁睁看着曜雀帝君进屋,想阻拦没有办法,想偷听也没有办法,想救人更没有办法,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废物了。

“砰”一声,窗户突然被砸了个窟窿,一团黑影炸着毛被丢了出来,正是白牙。

谭山晓一把接住它,又敏捷地躲到花丛中,此时金光阵已被砸出缝隙,说话声也总算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