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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林见星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跑向停在路边的车子,然后眼看着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把燕澜迎进车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见星总感觉那个人上车前好像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谢韵之收回落在车窗外的视线,转头看身旁的燕澜跑得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是没办法忍住不问,“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室友?”

燕澜摇头,掏出手机打字:不是,是师弟,今年大一的新生。

“原来如此,难怪他穿着迷彩T恤,那他现在应该是还在军训……我看你们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燕澜想了想:还可以,我有一幅画他很喜欢,所以路上遇到了就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校门。

“我能看看吗?”

燕澜听得一愣。

谢韵之正留心他的反应,见状眉头微蹙道:“不可以?”

燕澜回过神又开始低头打字:不是,只是那幅画在学校的学生作品展厅里,你可能得进去看。

谢韵之眉头这才一松,“有时间了我一定去。”

燕澜不太自在地收起手机,看向坐在身旁的天天。

天天今天难得能出门,阿姨给他穿了件薄荷绿的小短袖和白色的短裤,脚下一双白鞋干净又好看。

燕澜怕他坐车无聊,一直在用手语和他聊,夸他今天很好看。

天天情绪不是很高,小脸面无表情的,但是仔细瞧能看到两分忐忑不安。

燕澜能理解他现在的情绪不高,轻轻握住他的小手,安抚似地用大拇指轻柔他的小掌心。

天天从父母车祸离世后就被谢韵之接走了,在今天之前他不被允许回以前的家,他不知道的是谢韵之在那之后也没有回去过。

那个房子谢韵之住过的时间比天天还要长,他十几岁还在上高中的时候那栋房子就是谢涵之买来做婚房的,有他个人的卧室,甚至连书房都有他的一半。

谢涵之结婚,天天出生……曾经那个房子里发生过多少美好的记忆,如今那些记忆便会化作多少无形的刀刃。

天天失去了他的父母,谢韵之失去的是他的哥哥和嫂子,两个被留下的人并没有像外人想象的那样相依为命,而是连心也隔得远远的。

燕澜被夹在两人中间,看看大的沉默不语,再看看小的面无表情,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气。

半个小时后,车窗外的街景由高楼大厦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山林,一条水泥路在林间蜿蜒着走向深处,偶尔能看见一两栋别墅落在林子里。

燕澜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好奇的眼神一直落在窗外,直到车子停在了一栋有两层半高的现代风格别墅前。

天天还没有下车,只是看到窗外熟悉的景色眼眶瞬间就红了,低头揉眼睛。

燕澜看得心疼,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直接碰眼睛,而坐在另一侧的谢韵之已经不声不响地推开车门下车了。

他绕过车尾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看着坐在里面的天天,伸出大手抚过天天的额头和柔软的小卷毛,弯腰探进去把他抱了出来。

让燕澜感到很意外的是天天竟然没有挣扎,两条小手臂甚至紧紧圈抱住谢韵之的脖颈,小脸蛋埋在了他非常讨厌的叔叔的肩窝里。

谢韵之手臂牢牢圈住怀里的天天,对还坐在车里的燕澜道:“下来吧。”

天天和燕澜不一样,他哭是能发出一点模糊声音的,很微弱的啊啊声,听得人心里又酸又不忍。

他心里是不是真的很讨厌他叔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但此时此刻他对谢韵之的依赖和感情的寄托显然不是另外一个人可以取代的。

燕澜下车后跟在谢韵之的身后走,跟随着他走到门前。

别墅大门用的是密码锁,随着嘀嘀几声,大门应声而开。

燕澜想象中的落满轻尘和蜘蛛网的画面没有出现,简约大方又透着温馨的客厅干净得一尘不染,显然这房子虽然已经没有人住了,但还是有人定期上门打扫卫生。

视野开阔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天天还很小,看上去大概只有三四岁,笑得眼睛弯弯的,露出几颗雪白的小乳牙。

抱着天天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和谢韵之长得有两分相似,脸上表情虽然严肃,眉眼却是温柔的。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蓝色的眼睛,栗色的长卷发,显然天天的样貌是随了他的母亲。

而最让燕澜无法挪开视线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男人,那气质和眉眼,还有那脸上张扬又温暖的笑容,和他记忆中五年前的谢韵之一模一样。

谢韵之抱着天天站在客厅里,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挂在墙上的全家福,在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天天此刻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糊得一脸都是。

如果他会说话的话,此时应该是在叫爸爸妈妈吧。

燕澜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包纸巾,给趴在谢韵之肩头上的天天擦眼泪擤鼻涕。

过了一会儿,一直站着不动的谢韵之才把怀里慢慢安静下来的天天放下,膝盖跪在柔软的地毯上:我不带你回来就是怕你哭成这样。

天天吸了吸鼻子,长长的眼睫毛都哭湿了,看上去特别可怜。

谢韵之没再用严肃得不苟言笑的表情对着他,冷冽的眉眼缓和下来,眼神安静又怜爱:我也和你一样很想他们,但我不能一直想,因为天天你还在我身边,我要好好地上班工作,我要给你赚很多的钱,等将来有一天我见到他们了,可以告诉他们,别担心,天天好好的。

天天小手紧抓着谢韵之的衣服,紧盯着他的蓝色大眼睛像水洗宝石一样剔透漂亮。

谢韵之手语表达很清晰,每一个动作都不紧不慢的,要让天天看清楚:叔叔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还有哥哥在,天天虽然没有哥哥,但是天天有叔叔,以后天天还会有婶婶。

手语表达到婶婶这个词汇时,谢韵之脑海里缓缓浮现了燕澜的面容。

这让他的心乱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整理好:我知道那天我回来晚了让你很害怕,我也知道你不想你只有叔叔,但是天天,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你住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回来了。

天天小嘴一扁又要哭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有些话两年前谢韵之就告诉过他,只是那时候的天天太小了,他完全沉浸在失去双亲悲痛当中,只要一看见谢韵之就要歇斯底里地哭。

直到两年过去的今天,谢韵之愿意带着他回到这里,叔侄俩共同面对一个他们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张全家福的照片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谢韵之用手背抹去天天脸上的泪水:叔叔陪你。

随后他的手往后一抓,头也不回地抓住燕澜的手腕,把人轻轻地拉到自己身边:老师陪你,我们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