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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随着破喇叭似的声音响起,她的电话终于开机了。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和她一起平坐在地上的来福:“办法总比困难多是不是。”

话音刚落,那电话机破喇叭声音响起来,佟闻漓连忙揣在怀里真怕楼上暴躁的一姐再下来,接起来后那头的声音却让她有些意外。

“姑奶奶,您电话可算是接通了。哎呦我的妈呀,我想想我这么虔诚,每一小时打一个,菩提老祖这会儿也该接通了。”

“陈经理?”佟闻漓有些疑惑,陈铁鸡干嘛给自己打电话,话里话外还这么谦卑。

“哎,是我,是我,那什么,前几天,咱不是去见了黎总嘛,黎总说了,咱这街道里最好的位置留给您,我合计了一下,东门出口那儿就有个好位置,下雨天淋不着,艳阳天也晒不着,客流量大,视野还开阔,最重要是,按照您之前的想要的面积,还大了两倍。”

“租金呢?”佟闻漓拣重点的问。

“黎总的意思是免费给您的,但您家先生说了,说还是得锻炼锻炼您,不能什么都免的,租金还是按照之前按照项目上说的那样减半,当然,我为表诚心,我们还送您三个月的免租期。。”

先生?

一句玩笑话说说,还真是有求必应了。

还知道摸清她的脾性,没有跋扈到让人家把租金也给免了。

“那您看您什么时候把工作室搬进来?”

“啊?这就可以搬进来了。”

“硬装修都是现成的,软装您来指导指导,我们按照您的典雅审美改。”

“行。”佟闻漓立马站起来,“我现在就来改。”

*

佟闻漓风风火火,那店铺的水电硬装虽然都已经做好了,但一些墙面的设计、预留的花房,店内的色彩等这些都没有成形。

她有些头疼,问了问阮烟的意见,她叉着腿在那儿嚼着槟榔,“黑色,世界上最高级的颜色。”

她敲敲自己脑子,她是中了什么魔怔让阮烟提建议了。

孔榕说她舅舅有个朋友是做室内设计的,她十分热情地给她牵线搭桥,佟闻漓看了一眼报价是高昂到让自己会昏死过去的程度。

最后她还是决定亲自上手一点点琢磨。

她把墙刷成了偏米的白色,带一点点的暖光色泽,把本来预做留成花木养护的那块土地放到了门口,她种了好多的玫瑰,人们路过她的店就会看到长在土壤里的生机勃勃的田园玫瑰。

这让她想起曾经西贡的那片她赖以为生的玫瑰田野。

在这之后,就是前台兼操作台了,她量着自己的身高做的,操作台很大,靠右的那边摆了几株野生的爬山虎,她细心地把他们的藤蔓嫁接到引导木条上,过不了多久,那爬山虎就漫过操作台伸展到高墙边上的。

她东一块西一块地按照自己的审美做的,她最喜欢的还是那侧边那个向外推开的小窗,她种的花能生长出去,任何一个在雨季或者是旱季里行色匆匆的人看到都会微微感叹他日夜星辰赶路途中会遇上这么漂亮的风景的。

最后布置好了,佟闻漓带他们去看。

阮烟看了之后沉默了一会,而后她摇摇头说,她不相信布置这店面的人和帆布包里掏出馊面包的人是同一个。

“懒惰和天赋并不矛盾。”佟闻漓得意。

两人这才刚说完呢,门口就传来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佟闻漓开头看去,发现陈铁鸡推着个蛋糕车进来,“恭喜开业恭喜开业。”

阮烟眼神传递给她:意思是这陈铁鸡还挺懂事。

她笑呵呵地把开业蛋糕收下了。

榕榕也带着花艺社的一帮同学来捧场,说是要“学习技能”、“熏陶审美。”

顿时不大的花房店里挤了不少的人。

最后,有个西装革履的人进来,提着一个皮箱,见到佟闻漓,恭恭敬敬打开箱子,一瓶香槟在他们面前展开。

“阿漓小姐,恭喜开业。”

“哇!香槟!”在场的朋友们都很震惊,争先恐后地端着个杯子要来分一杯这样的奢侈和甜蜜。

他送完之后就走了,没说是谁送的。

其实佟闻漓知道,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了。

蛋糕一切,香槟被打开,人人脸上洋溢笑容,庆祝贺词说完之后又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佟闻漓送走了孔榕和阮烟后,一个人蹲在工作室门口对着那片玫瑰发呆。

陪着她的还是坐下来与她背影一般高的来福。

它直直地看着花圃里的玫瑰花。

佟闻漓歪着脑袋看来福,“你也在看玫瑰田野吗,来福。”

“你长高了。”

她想到三年前它和她一般这样坐在田埂上的时候,它还没有这样成熟和强壮。

她摸了摸它的头,“姐姐答应过你,我们会再有一片小田野的,小田野上风刮不进来,雨也下不进来,你看,我们做到了呢,这是我们的那一片小田野。”

其实她还有一片玫瑰花田的。

佟闻漓对着外面飘起雨丝的夜里发呆。

在西贡,在他的庄园里,他说过那片玫瑰花田是她的,她知道他说话算数的。

只是那是在西贡。

这些天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即便他出现的时候她再是感觉到久违的舒服,那也只是偶尔的奢侈品。

他们从不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就比如这次他们两年没见,那下一次的相遇,又可能是在两年以后,或者是在很多年以后,或者到时候,她或许已经离开了西贡,回到了中国。

她总是要回到中国去的。

*

这雨一下就下了半个月。

雨季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

雨天的周末工作室里也没什么人。偶尔有两个年轻的姑娘进来参观,来福热烈地在那儿迎接。但天青闷雨渐大,两姑娘拉开门又折回了,门口的风铃微微晃动,撞碎一地雨天里的沉闷。

来福像是很自责自己没有留住客人,耷拉着耳朵趴在佟闻漓脚下,把头丧气地支在地板上。

佟闻漓倒像是没怎么在意,在方形的木窗边依旧捧着一本书,她面前的光景是一片墨绿色的热带植物。

来福眯着眼睛,一切又恢复那种安静,只剩雨滴落在窗台上,手指轻抚书页的声音。

雨中传来闷闷的声响,像是雨落在伞面上的声音,继而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来福敏锐的听见了,瞬间抬起头,竖起耳朵。

等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它甚至站了起来,开始疯狂地摇尾巴。

直到佟闻漓眼前开着的窗外屋檐下出现一把伞。

她抬头,首先看到的是伞的手柄处那一截骨节分明的手,那手在一片清冷的墨绿色背景和他一身黑色西装的衬托下中显得尤为白皙。

随着重力下落的雨水在接触到伞面之后被分到各路,像极了从来交集后却又相悖的人生脉路。

伞面掀开,伞下矜贵的男人递上一张纸币:“麻烦帮我包一束花。”

佟闻漓把书合上,确认了他的相貌后,托着脑袋看着窗外外头的人,迟迟却没有动作,反问问他:“先生,您买花做什么?”

他站在屋檐下,雨水顺着伞沿流下,眼里映着她的脸,带点笑意:

“送一许久未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