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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宋明昭压了筷子,面色沉得滴水,“我吃饱了。”

宋明昭转身即走,宋业康与宋晋成随即相视一笑,皆是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宋家的兄弟便是这般,一时如仇敌一般针锋相对,一时又能联合起来去挤兑剩余的兄弟,这便是另一种形式的其乐融融骨肉亲情。

宋明昭快要被气死了。

这么些天,他忙得要命,帮宋玉章同海洲的那些人物拉通关系,他忙得什么也顾不上,宋玉章倒好,同沈成铎那样的下作人混在一块了!

宋明昭可记得很是清楚明了,当时宋玉章同沈成铎为了小玉仙起冲突时,沈成铎那嘴里冒出来的就没一句干净话。

那样的人……那样的人……

宋明昭气得头脸发昏,恨不能冲到银行去质问宋玉章是不是发了什么癔症!

宋明昭倒没有冲进银行,直接去盘问了家里的司机。

宋明昭听司机说宋玉章几乎是隔日就要同沈成铎聚一次时,眼前顿时便有些发黑。

所以,在他忙碌筹谋时,深夜静等时,宋玉章都在同沈成铎鬼混?!

宋明昭真的生气了。

他气得狠了,额头一阵阵地发紧,转身手扶着家里的柱子站稳了,目光定定地看向地面,心道:“王八蛋,带坏小玉,你等着,我非得给你个教训不可!”

宋玉章带聂伯年骑了两回马,第三回 再去时,聂家的家仆来车旁躬身道:“五爷,小少爷今天英文课还未上完,您要么回去,要么就进去等一会儿吧。”

英文课……宋玉章暗暗地有些哭笑不得,掌心在膝盖上摩挲了一下,这么个邀请在他的意料之外,去与不去好似都可,宋玉章低垂下脸,沉吟片刻后道:“那么,就打扰了。”

聂家从外形上看是个大庄园的模样,围墙太高,外头还栽种了许多高大树木,便更叫人雾里看花地分辨不出,进去以后,宋玉章才觉里头视野开阔鲜亮无比,头顶的阳光如射灯一般辉煌照耀,将里头典雅古朴的建筑照出了十二分的光彩,宋玉章身处其中,目不斜视,并未乱瞧。

午后忽而下起了一场秋雨,细细密密的不停,一直下到了傍晚。

司机拉开了车门,熏暗的路灯下拉长了下车人的影子,考究的西服勾勒出宽阔锐利的肩膀架子,单片眼镜稳稳当当地落在轮廓深刻的面颊上,外面下起了小雨,水晶镜片上沾了雨雾,模模糊糊。

家仆撑着伞迎了上来,“大爷,您今日回来得挺早。”

聂雪屏取了单片镜放在胸前的口袋中,“今天下雨,伯年没去骑马吧?”

“没有,宋家五爷在里头陪小少爷画画呢。”

聂雪屏脚步一顿,“他还没走?”

家仆略一愣神,道:“是,五爷还没走呢。”

聂雪屏回了卧室,先换上了一身家中惯穿的柔软常服,整理完之后便向聂伯年的居所过去。

秋雨微凉,廊檐下滴滴答答地坠着水珠,聂雪屏行至窗前,透过窗户一看,便见里头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他眉头微皱地进入屋内,往里走了几步后终于听到了动静。

“……画花是雨,画叶是雨,画水亦是雨。”

青年声音温柔和善,语调之中别有一番柔情动听,聂雪屏不由停住了脚步。

“玉章哥哥说的对,这样,雨就很好画了。”

“伯年真聪明。”

聂雪屏从遮挡的台架后微探出脸,便见宋玉章背影英挺,聂伯年斜歪着头靠在宋玉章的肩膀上,窗户开了一点缝隙,外头雨露青草的香气便幽幽地透传进来。

聂雪屏悄无声息地又走了出去,未曾惊动看雨的二人,他回到书房,正要坐下处理事务,人顿了顿,又起身走向后窗。

他的书房在家中几乎是禁地,他不在时,不许仆人们进入,前后门窗皆是紧闭着,伸手推开后窗,秋雨所带来的清香丝丝缕缕传入鼻尖,因风向之故而没有凉意,令人很是心旷神怡。

聂雪屏目光微眺向远处,神色之中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家仆来报,说是宋家五爷要走了。

聂雪屏沉默片刻,道:“叫管家替我送送吧。”

宋玉章在聂家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然而并不难熬,还旁听了一点儿儿童英语课程,在发音上颇得到了一些心得,分离时,聂伯年恋恋不舍地说要送他出门,宋玉章抚摸了他的头顶,附送一记亲在脸蛋上的香吻,“外头下雨风凉,你身体弱,当心又伤风,我有空还会来找你玩的。”

宋玉章在聂家管家的指引下出了聂家,管家还附送了个礼盒,礼盒大约两尺左右,细长条。

“这是什么意思?”

“我家大爷正在忙,不便相送,命我将此物赠予您,多谢您陪伴小少爷多时。”

“我同伯年玩只因我自己闲来无事,聂先生太客气了。”

“哪的话,五爷您还是收下吧,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宋玉章知道推辞不过,便大方收下,上车之后,他抚摸了礼盒上的丝锦绣缎,对司机道:“去维也纳吧。”

宋玉章挟礼而来,沈成铎半点不讲礼仪地就要拿过去看,宋玉章虽将礼盒舍了给他,但口中道:“沈兄手脚轻便些,别弄坏了。”

沈成铎知道他从聂家归来,心里正计较着,当下也放轻了手脚,细拆了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一幅卷得齐整严密的画卷,看外观很有些年头,他是粗人,便真有点不敢碰的意思了,还是宋玉章毫无顾忌地从里头将画卷拿出了展开。

卷轴滚滚而下,一幅秋雨竹林图便跃然纸上,宋玉章瞧了一眼落款,心中顿时冒出了个数字——这画很名贵,非同一般的名贵。

沈成铎是个粗人,也不懂画,但他也懂看落款,心中同宋玉章的想法几乎是一致的——好值钱的东西!

宋玉章两手分拿着画卷,边看画边想这聂家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如出一辙,都是一掷千金毫不手软的主。

“宋兄,”沈成铎忍了又忍,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你同聂家关系不错啊?”

宋玉章垂下眼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心道:“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