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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先生,其实提不提前终止合约,我一点都不在乎,反正也剩不了几天了,不过你得按照合约要求,把该给我的东西给我吧。”

俞少殸知道她在说什么。

说了声等等,起身往书房走去。

不久后他回来,在茶几上轻轻撂下一张银行/卡。

“里面的钱算是你这三年来的辛苦费。”

宴欢没跟他客气,伸手从茶几上拿起银行/卡,看了两眼这张崭新的卡,随手放进了包里。

之后她用指尖点了点二楼。

“楼上我还有些东西,我去收拾一下?”

俞少殸耸了耸肩,“随意。”

“谢谢。”

宴欢道了声鞋,上去二楼。

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时,坐在沙发里的男人蓦地咬紧了牙,眼底沉寂着汹涌的燥火。

他狠狠地扯了把衬衣领口。

指甲不小心在脖颈上划了一下,瞬间显出一条鲜艳的红痕。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沉着脸,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合约。

将几张薄纸撕了个粉碎。

而此时的二楼卧室里。

宴欢看着满衣帽间的衣物,陷入了两难。

她的东西大多是衣服鞋子和包,都堆在衣帽间里,要是都拿走,工程量可不小。

但要不拿的话,她又不舍得。

再怎么说,这都算她这三年的工资吧!

丢了不要,还真可惜得很。

至于珠宝台和表台里的东西,宴欢是不打算动的,留给这套豪宅下一个有缘人吧。

宴欢提了一个空行李箱过来,在衣帽间里翻翻拣拣,打算挑出几件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带走。

其他的她都不要了。

俞少殸要丢要扔,随他的便。

三年合约终于在今天结束,宴欢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蹲在衣帽间内,往行李箱装东西时,有点心不在焉,以至于连身后来了人都没注意到。

“姐姐?”

“你……这是要走吗?”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柔弱的声音。

宴欢皱了皱眉头,扭头去看。

她的角度些微有些逆光,扫了好几眼,才看清了衣帽间门口站着的人。

居然是宴乔。

怪出人意料的。

宴乔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白,唇色也黯淡无光,她咬着唇,一副娇柔可怜的样子。

仿佛一朵在狂风里,马上就要折断茎叶的小白花,惹人怜惜。

宴欢没想到她会来。

愣了愣,问她:“你来干什么?”

宴乔嘴角往下撇了撇,要哭了似的。

“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是太伤心了才喝多了酒……我也没想到我那通电话会打到姐夫那里去,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宴乔眼圈已经红了。

声音里带了浓浓的哭腔。

“姐姐,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因为我和姐夫闹别扭了……姐夫他心里……”

宴乔话未说完。

宴欢忽然冷冷打断了她。

“是俞少殸找你来当说客的?”

宴乔愣住,连忙摇头。

“姐夫没找过我……我是怕姐姐你误会,所以坐了最早的飞机赶回来,想当面和你解释清楚的……”

宴欢哦了声。

继续蹲下身子开始收拾东西。

宴乔为什么会来,来干什么,是不是俞少殸喊来的,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她在衣柜里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一件修身版的藕粉色连衣裙。

宴欢扫了一眼,随手把它丢给宴乔。

并问她:“觉得熟悉吗?”

这件藕粉色连衣裙。

样式很老,并不好看。

宴乔拿在手里,细致地看了好几眼,隐约间是觉得有点熟悉,但具体熟悉在哪里,她说不上来。

“好像……没见过。”

“是谁家多年前出的款式吗?”

“看样式,好像不是什么高定……”

对她这种表现,宴欢并不觉得意外。

她从宴乔怀里把连衣裙抽了出来,指尖在柔软的布料上摩挲了两下,眸色暗了下去。

片刻后,她把连衣裙随手团成一团,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心中哂笑。

也难怪宴乔会不记得。

宴乔学服装设计出身,这些年来一直在世界各地秀场飞来飞去,见过了无数潮流,也为很多品牌设计过新款服饰。

她的眼光早已放得很远,是早已名声斐然的设计师,哪里会记得这件多年前,她从自己手里“拿错”的设计稿。

深藏在心底,被宴欢可以遗忘的记忆逐渐苏醒。

大概是高二那年吧。

国内几个著名的艺术院校,为了广撒网挑选出好苗子,专门联名举办了一场中学生服装设计大赛。

当时宴欢不爱学习,每天上课除了睡觉外,就是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很小的时候,宴母为了养出两个女儿富家千金端庄典雅的气质,特意从国外请了一位知名画家给她们当老师。

宴欢和宴乔都很有绘画天赋。

可画家老师却更喜欢姐姐,经常当着宴母的面,夸她画的东西有灵气。

而宴乔的画虽然画得也好,可中规中矩,缺了点神韵,很难让人一眼记住。

姐妹俩跟着老师学了好几年的画,不仅画技上变得炉火纯青,设计上的天赋也逐渐展现。

尤其是姐妹连心。

居然同时对服装设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因此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

宴欢和宴乔自然都不会错过。

尤其还听说,只要获了奖,设计的衣服就会被制作出来,挂在店里售卖。

而且将来在报考这几大艺术院校时,有这个奖项,还会有专门的加分。

于是宴欢花了整整一周时间,设计出来一版设计样稿,可自己也因为天天熬夜伤了身子,住进了医院。

她不常生病,但生起病来身体很容易崩溃,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后,大赛的截止日期将近。

于是,宴欢只好拜托宴乔,让她帮忙交一下设计稿。

宴乔同意了。

几周后,结果出来。

那张用藕粉色为主色调的修身连衣裙不出意料得了奖,还是一等奖。

可作者却变成了宴乔。

那天,宴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发雷霆,把宴乔的东西摔了一地。

而宴乔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哐当声,吓得瑟瑟发抖,眼圈哭得通红,隔着门板,一个劲地向她解释。

说设计稿要署名。

自己一时马虎,把两人的名字写反了。

这种说辞,宴欢哪里会信。

可宴乔只知道哭。

一时间家里鸡飞狗跳。

宴父和宴母都劝她,不过是一个小比赛而已,就当是让让妹妹,谁得奖都一样。

让?

说得多轻巧。

宴欢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情绪了,只记得她把自己那些年画的东西全部撕了个粉碎。

然后像雪花一样,一股脑全撒在了宴乔的公主床上,看着宴乔,说了句:“好了,我现在全部让给你。”

从那时起,宴欢再也没画过画。

但却在某天放学回家,路过一家服装店时,在透明的玻璃橱柜里,看到了这件熟悉的连衣裙。

她偷偷把裙子买了下来。

一直留到现在。

直到今天,才被她当成垃圾,当着宴乔的面,丢在地上。

宴欢啪嗒一下合上行李箱。

拉着拉杆站到了宴乔的面前。

眼前这张和她极其相似,却更柔和温润几分的脸,在这时候看着有诸多讽刺。

宴欢抬起下巴,点了点地上的裙子。

扯起唇笑。

“我的好妹妹啊,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在垃圾桶里捡东西呢?”

“那张服装设计稿是,俞少殸也是。”

“都是我不要的东西。”

“你要是喜欢,去捡就是了,姐姐我都让给你。”

“让”字故意加了重音。

宴乔总算想起来了她话里的深意。

她紧紧咬住嘴唇,原先就泛白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像木偶一样。

站在衣帽间门口,丢了魂似的,久久不动。

宴欢冷然一笑,一把撞开宴乔肩膀,不顾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头也不回地拎着行李离开。

下楼时,客厅里已经没了俞少殸的身影。

但书房的门是开着的。

昏暗的房间内,透出影影绰绰的灯光。

宴欢抿了抿唇,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从厨房到客厅,她一寸寸看过去,视线最终在客厅茶几上那些被撕得粉碎的雪白纸屑上停下。

宴欢愣了一瞬。

抿住唇,干脆利落地提着行李消失。

天色明媚,阳光灿烂地撒在脚下。

宴欢轻轻吸了口空气,清凉的,带着点草木的气息。

时隔三年,终于要远离这地方了。

宴欢抬起眼,目光慢慢落在静茗公馆小院子前一截长长的台阶上。

在原地站了两分钟,宴欢调节好了情绪,提起行李,准备离开。

行李有些重。

她拎得些许费力。

往前走了一截,身后倏地响起一声冷淡的低喃。

“宴欢,你犯规了。”

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入了耳里。

宴欢转身看去。

只见白衣黑裤的男人站在台阶上,肩背挺得很直,一双眼是漆黑的,眼神里全是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