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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平阳镇改为平阳县,日后更有替代淮阴府的可能,整个气象完全不同。

除去在西军至今不曾见过的大师兄,几位不住在附近的师兄都陆续搬到了平阳县。

梁渠顺着路全部拜访过一圈,一个时辰都没用上。

拜别最后的俞师兄,梁渠顺着街道跨步进入一家店铺内,横架上的漆器琳琅满目。

“王掌柜,我要的大件送来了吗?”

“呦,梁大人!”

掌柜的从柜台后走出,吩咐下人一声,亲自上茶招呼,“梁大人来得正正好,昨个晚上跟您说的黄花梨兰锜今早刚送过来,您看看如何,满不满意?”

说话间两个伙计从后院抬着一朱红色木架子进来,搁置在地上。

木质雕花方形板,下有双边架,板两面均漆绘,黑底朱边,勾勒出暗红云龙纹。

方板正面带三排弯形木钩,上排一个居中,中下排各两个。

杨东雄身为狩虎大武师,梁渠送不上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只能在小品类里选大件。

所谓兰锜就是横放式的兵器架,一把剑,一把刀甚至是长枪都行,横直了架在上面。

寻常武人家里都是竖放的陈列架,木材凑合,更不可能上漆,只有贵族才会用漆器兰锜。

簪缨不绝,兰锜相望,其中兰锜便是代指显赫门第。

上次去杨府,他瞧见杨东雄的兰锜略微陈旧,记在了心里。

色泽油亮,大方美观,梁渠摸着兰锜不住点头,比他家里那个凑合用的要好得多。

“多少钱?”

掌柜哈哈一笑:“换作旁人,这件兰锜少说收他整一百两,但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既然是梁大人要,给您减个数,八十八两!如何?”

八十八两,换做平常时期能买近百石的粮食,不算其他,足够一个六口之家吃上三年。

梁渠呲牙。

漆器本就昂贵,一只好的漆盘都值好几两银子,花纹雕工好些,轻易能过两位数。

眼前兰锜用的材料极好,漆也不差,花纹称得上精美,件大,八十八两。

掌柜说的没错,真是给了他便宜价。

“成,我要了!”

“得嘞,给您包好送府上?”

掌柜的接过银票,看都没看一眼,顺手收入怀中。

“掌柜的不看看真假?”

“用不着!梁大人是咱们平阳县出了名的少年英雄,三月踢馆,名动平阳县,我那天还去看了呢,干净,利落,一等一的俊,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女子。”

掌柜的用红绳捆绑住兰锜,揪出一个能拎起来的绳头。

“我小儿也曾拜在杨师傅武馆下习过武,有个两三年头了,现如今是个二关武者。

虽说比不得大人们,但比之左右街坊算是有点成就,出了门能涨些脸面……

您拿好,日后常来,想要什么留个话,好件都给您留着,瞧不上眼不打紧,咱做生意认识人多,我去别的地方给您淘。”

“王掌柜客气。”

梁渠拱手。

杨府。

门房见是九爷,开了门让梁渠进来,听闻来意,自己奔跑着前去禀告。

两位下人上来接过兰锜,跟在梁渠身后。

待梁渠踱着步子走到厅堂,杨东雄和许氏已经坐在左右。

他跨过门槛,上前一拜。

“弟子梁渠拜见师父,师娘!”

“坐。”

杨东雄一伸手,自有丫鬟上前沏茶。

“怎么想到今天过来,可是遇到什么困难?”

“只一件喜事与师父师娘分享。”

梁渠回头一望,两个下人抱着兰锜进入厅堂。

“兰锜?”杨东雄起身,敲了敲又拎了拎,“黄花梨的?”

“师父慧眼如炬!”梁渠笑呵呵道,“弟子前些日子见师父的兰锜陈旧了些,便自作主张给师父带了个新的。”

许氏笑意盈盈:“如此贵重之礼到底是何喜事?无事献殷勤,莫不是看上哪家女子,要让我们给你做媒?”

梁渠微微脸红:“师娘话说的,弟子孝敬师父是天经地义之理。”

君不见木匠行里有个规矩,拜师后要伺候师父师娘吃喝拉撒,五年教做板凳,十年教做桌子。

人生有几个十年?

端十年屎尿,就学个了做桌子?

杨东雄真心把他当弟子,他自真心孝敬师父。

若非杨东雄给他平台,梁渠至今都在义兴市厮混打转,只能到处唱莲花落,哦,唱莲花落都得拜师傅。

杨东雄心头甚慰,坐回太师椅。

“到底什么喜事?”

“师父知晓,弟子在河泊所任职,月初奉命前往丰埠县解决水妖伤人一事,不料此中另有内情,原来那精怪非是真精怪,却是人假扮的。”

梁渠简单把刘节、刘义两兄弟的发家史介绍了一下。

包括他们派人假扮精怪杀人,沉船,利用渔栏掌控整个县域上万渔民生计的恶行。

“弟子将刘家兄弟尽数诛杀,整个丰埠县正在被三法司彻查。

徐大哥照顾我,查案和剿贼分开来算,给予我两个大功,另有升任机会,获得部分银钱,一把玄铁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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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一事,弟子已破血关,得证武师!”

武师武师,武道可为师矣。

能到四关武师,绝对是一件大喜之事。

“依你所言,此鲸帮作恶多端,杀之不冤!”

杨东雄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可鲸帮已经不是沙子,而是石子!

“能做大到此等地步,县衙内多半蛇鼠一窝。”

“弟子也是如此认为。”

杨东雄看向梁渠,笑道:“当日命格称量果真无错,就是一条水里蛟龙,趟到别县去,少不得天翻地覆!”

梁渠嘿嘿一笑。

“弟子此行收获颇丰,不止是师父,师兄师娘都准备了礼物。”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掌大的木匣子。

小木匣平平无奇,是最为常见的杨木所制,与黄花梨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许氏接过盒子,开玩笑道:“你给你师父好大一件黄花梨漆器,给我就一个小木盒?莫不是路上买了点首饰打发我?”

梁渠叫冤:“师娘当真屈枉我,此物若是拿出去买卖,比师父的兰锜都来得贵!”

此言一出,杨东雄颇为好奇:“里面是什么?”

“师娘打开看看便知。”

许氏启开木匣。

方方正正的木匣内,竟塞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圆润珍珠!

怪不得如此沉手。

许氏诧异地看了一眼梁渠,又仔细观摩。

珍珠表面覆盖着一层炫目的银色光泽,仔细看能看到光泽下隐藏的细腻纹理,对着阳光能显现出火焰般的纹理。

无论是品相还是色泽,这颗珍珠都是极好的,属于有价无市的品类。

侍奉在一旁的南娣眼睛都看亮了。

杨东雄直起身:“如此大的珍珠?不对,没有虹彩,是象牙球?”

许氏显然比杨东雄更懂珠宝:“是砗磲珍珠,没有珍珠的虹彩但是有火彩,只有少量优质的砗磲珍珠能形成火焰纹。

何况如此圆润,雕出来的一样,这点比有火彩都更加珍贵,你买的?”

“我可买不起。”梁渠摇头,“弟子偶然间在水中所得,白捡的,一分钱没花。”

普通砗磲没有灵智,孕育出的珍珠都奇形怪状。

老砗磲不一样,智慧生物有自己的审美,一如蛤蟆喜欢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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