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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遥的个性孤僻又清冷,可冷归冷,他身上的情绪都是极内敛不外泄的,像这样突如其来的爆发简直都有点不像他了。

偏偏纪遥脸上的表情又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更显得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怖。

纪遥手上很稳当地把旧的手机卡装到新的手机里。

萧青阳不知道,纪遥自己心里却很清楚。

他的情绪像碎了的万花筒,被包裹在一个小小的筒里,纷繁缭乱,一触即发。

手上的动作逐渐变慢。

眼睫垂下,手机开机了。

数十条信息和未接电话在一瞬间疯狂涌入。

“纪遥……”

“纪遥……”

“纪遥……”

他的名字瞬间充斥了整个屏幕。

太阳穴猛烈地颤了一下,纪遥抿着唇,拿着新手机,拇指跃跃欲试,很想把手里的这个新手机也砸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萧青阳惴惴不安,他觉得纪遥的状态有点不对,好像就是因为那个普通的男孩子。

纪遥一言不发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平淡道:“我怎么了?”

萧青阳一时无话可说,只道:“马上中秋了,你要跟姨父赌气赌到什么时候?”

纪遥站起身,直接离开了。

萧青阳坐在原位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还是认命地拿起了电话,“喂,是我,姨父在吗?”

“好,我等着。”

萧青阳一直不敢挂电话,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空荡荡的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声音,“他又惹了什么事?”

已接近深夜,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一丝慵懒,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训问,带有一股不自觉的居高临下,那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自然而然就散发出的压迫感。

即使是隔着电话,萧青阳的脸色也严肃了不少。

“姨父,晚上好,这么晚了还打扰您……实在是今天纪遥看上去不太对劲,昨天晚上他带了那个人来我马场过夜……”

“说点我不知道的。”

电话那头打断了萧青阳的话。

萧青阳像跳上岸的鱼一样张合了一下嘴,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能理解纪遥的离家出走,他这位姨父真的不算是个好父亲。

“他砸了手机,看上去很生气。”

电话那头传来了笑声,像是在讥讽什么似的,令萧青阳不自觉地面红耳赤,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似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出去碰碰壁也好,免得他仗着自己有一对好父母太高看自己,你不用管他,随他去。”

纪文嵩的话语中丝毫没有对儿子的一丝慈爱,这话听上去似乎是有一点关心,也被他说的好像是施舍一般。

“好……”萧青阳无力道,“姨父,纪遥他还小,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忽然换上了女佣温柔的声音,“青阳少爷,您还有什么话要说,您说给我听,我转告给先生。”

这是已经不耐烦听了。

萧青阳苦笑道:“没什么了,挂了吧。”

“好的,晚安,青阳少爷。”

夹在两父子之间的萧青阳心中苦闷,心想,姨母啊姨母,你当年为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又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年纪轻轻的又走了,徒留一对根本做不成父子的父子,叫他们这些外人每天都裹挟在其中被父子俩的高傲气性来回折腾。

第二天一大早,晏双早早地在学校后门口等姚靖来接他去上班。

一辆深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

晏双抬头,他以为是魏易尘,没料车上下来了两个不认识的黑衣保镖。

“晏先生,我家先生请您上门做客。”

晏双道:“哪一家的先生?”

“您去了就知道了。”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地上前,呈现出一副劫持的态度。

晏双镇定道:“我约了人,得先通知一下他,叫他别来了。”

“不必了,您放心,我们已经替您都安排好了。”

晏双眯了眯眼睛。

来者不善哪。

他想了想,渣攻他都不怕,还怕什么,算来算去,这个世界里一共就那么几个人,总跳不出那个圈的。

“好吧。”

晏双坐上车。

这辆车和秦羽白常用的那辆车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从内饰上看,年代要稍稍更久远一点。

晏双忽然福至心灵。

他大概知道找他的是谁了。

不是渣攻,那就是渣攻他爹!

车辆停在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庄园门口,门庭站了两个同样一色黑的保镖,检查了车辆后放行了。

晏双好奇地打量着车外的风景。

整座庄园都是矮房,空旷又平静,雕梁画壁,处处风雅,庭院里一大株花树像一把大伞,落下片片花叶,交叠在细白的卵石上,令人感到宁静而舒缓。

车辆停下,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木屐和服的女佣引着晏双进门。

看到对方的做派,晏双心里越发地肯定,应该是纪遥他爹来找他了。

原著提过纪遥的父亲有一半的日本血统。

原书里这也是个背景板人物,作为塑造纪遥性格的关键人物所存在。

倒还真没有跟晏双真正地见过面。

又触发了原书所没有的剧情。

这对晏双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

如果剧情有利于他完成感情线和剧情线,那他也不介意。

如果是无效剧情,直接糊弄过去就完事。

晏双心里盘算着,跟在女佣身后。

“晏先生,请脱鞋。”

踏入内院,整座庭院如同迷宫一样,不是全然的日式建筑,中日的风格合并在了一起,有些难以分清,大气磅礴中又带着一丝小家碧玉,每隔几米,就有两位美丽得如同画中仕女一般的佣人,她们大多都穿着和服,也有穿长袍的,见到晏双都微笑着向他点头问好。

晏双一路上一直在问好,都有点晕头转向了。

好不容易,前面的女佣终于在一扇枫叶纹样的障子门面前停下脚步,“晏先生,请。”她微一弯腰,脚步轻轻地后退了。

晏双心想在中华大地搞这种鬼子做派真是欠缺社会主义的铁拳问候。

拉开障子门,门内有个身穿酱色和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背影高大,身形挺拔,头发从后面看,短而利落,他正望向窗外,听到动静,回过了脸。

他的样貌和纪遥有几分相似,清俊而冷酷,眼角有淡淡的细纹,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出年龄,是个很英俊的壮年男人,两鬓却是突兀地白,像下了一场仓促的雪尚未消融。

打量晏双的目光说不出的让人心里发毛。

“吃早饭了吗?”

语气倒是很和蔼。

晏双扶着门,不知该用怎样的面目,想了想,还是装作唯唯诺诺的模样,“没有。”

“辛苦了。”

客气的话语并没有减轻空气中一丝一毫的压迫感。

“进来吧,”纪文嵩微微一笑,“傻站在门口干什么。”

晏双依言走入,抬起脸,恰巧对上了纪文嵩的眼睛,纪文嵩的眼睛和纪遥就一点都不像了,纪遥的眼睛其实是很简单,很好懂的,什么情绪都写在里面,而从纪文嵩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除了压迫感,什么都看不出来。

纪文嵩微笑着,温和道:“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