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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精疲力尽地坐在客厅里,壁炉里的柴烧完了,清晨凉飕飕的,却?没人愿意起身去加把柴。

没几息功夫,六个?人饥饿辘辘地昏睡过去。

再醒来,是被蛇咬木桌子啃醒的,六条蛇,围着木桌子,像老鼠吃东西一样?咬得“咔咔”响。

“你们干嘛。”

方婷有气无?力地挥开它们。

六条蛇溜开了,她打着哈欠去上厕所。

童暖暖揉着眼睛,继续去煮昨晚拆开却?没有做的青稞饼。

饼子一锅炖,炖得热乎乎的,六个?人分吃了。

吃饱喝足勉强睡醒,六人的精力恢复一些。

童暖暖问:“怎么办?”

方婷说:“找呗,先找,找到小月儿?来了再说,反正我们也走不了嘛。”

于?是六个?人继续找陈小年和纪媛生。

找到夜晚来临,还是没人影。

汤贝贝受不了了,往卧室的床上一趟,“我……睡一会儿?,等会不吃饭……”

话还没说完,便?歪头呼呼睡熟了。

童暖暖也没有精力再做饭,浑身劳累,她也想?睡觉,而且,干粮也快没有了……

几个?人窝在客厅里烤火,烤着烤着,全?睡了去。

半夜,方婷起来上厕所,路过半开的卧室门时,下?意识去瞟了一眼,这一瞟,瞌睡瞬间没了。

“草!”

“汤贝贝呢?!”

客厅里沉睡的几个?人全?醒了,齐齐跑过来看?,卧室里空空荡荡,窗户大开。

几人沉默在原地。

后半夜,谁也没睡着。

方婷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房子吃人啊?我不信,我进去睡一睡,你们待会来瞅瞅我。”她一步三回头,“记得来瞅我啊!”

她往那张光溜溜的床上一趟,心里藏着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几人坐在卧室外面的走廊里,看?着她。

中午过去了,方婷还在床上。黑夜来了,方婷躺得腰酸背疼,又不肯放弃,便?继续躺着。

一夜平静。

第?二天,方婷躺不住了,扶着腰下?来。一手揉着肩膀一手拍着背,瞅着那张床,而后,忽然掀翻了床。

木头床下?全?是灰和蜘蛛网,她用脚蹬了蹬地面,实心的。

“没问题啊。”

她又把床翻回来。

周洁婕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没有睡着?贝贝前晚倒下?就睡着了。”

方婷摆摆手,语气嫌弃:“这床太硬了,我睡不着,要不你们来?我守着你们,一有风吹草动,是人是鬼我都?干死它!白白害我睡了一天一夜的木头板子。”

她动一下?肩膀,都?能听见骨骼响。

朱朵单说:“我来吧,我睡眠质量……还可以。”

那晚,朱朵单倒下?翻了几转,当真睡着了。

方婷几人拿着菜刀,躲在半掩的卧室门后面,一眼不错地盯住床上的动静。

前半夜,相安无?事。

几人两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久久望着夜色,再看?朱朵单睡得香,挪挪屁股也想?打瞌睡。

脑袋一点一点地互相靠着便?睡着了。

忽然,狂风四起,窗外响起类似于?风吹树叶摇的沙沙沙声。周洁婕一下?子被惊醒了,抬眼看?窗。

这一看?,吓得心脏狂跳——

白日里古老的樟树垂下?的一根根像绳索一样?的触须变成了一条一条的蛇,有些是手腕粗,有些只有指头粗,成群结队重重叠叠蜿蜒着身躯爬进卧室,像洪水席卷而来,黑漆漆一片,扭曲着从窗外掉进去,掉在地上,发出像树叶婆娑的“沙沙”声,爬上了床,裹住了熟睡的朱朵单。

然后,它们像蚂蚁搬家那样?,驮着被蛇群覆盖得完完全?全?的朱朵单往窗外爬。

窗外的黑夜是它们的保护色,完美掩盖了它们的身影,人的视线往外一寻,根本分不清它们是蛇,也看?不清朱朵单在哪里。

遮天蔽日的樟树是它们的隐形衣。

周洁婕猛推方婷,方婷大喝:“谁?!”提刀就往窗口冲。

童暖暖几人猝然惊醒,拿着乱七八糟的棍子、刀具跟随着冲。

那群裹着朱朵单的蛇群吓了一跳,齐齐回头冲方婷嘶吼。

蛇的咆哮震天,威胁着她们和她们的蛇。

“小攀!”

方婷不怕,手一扬,掷地有声:“——给?老子咬死它们!今天晚饭管饱!”

太攀蛇立刻冲进蛇群,和它们撕咬起来。

但一条蛇,终究干不过几百条蛇,顿时被蛇群淹没了。

方婷的菜刀挥到飞起,刀光血影之下?,一截一截的蛇的躯体四处飞溅,鲜血瓢泼。

“叫你和咬我的蛇!叫偷人!叫你吼我!老子砍死你们!”

方婷一面砍蛇,一面大吼。

包围太攀蛇的蛇群全?被她砍死了,她捞起被咬得奄奄一息的太攀蛇往衣服里一塞,继续砍,砍红了眼。

朱朵单被吵醒了,还没睁眼,率先感受到身下?蠕动的黏软的冰凉的身体——是蛇!

她吓得浑身一震,挥舞着双手拉开将?她裹得不漏缝隙的蛇群,挣扎着要跳下?来。

但动不了!

它们有意识地紧紧缠绕她,将?她缠死,不让她动弹。

她是它们的猎物,今晚的猎物。只要捕捉到了,哪怕全?军覆没,哪怕只剩下?最后一条蛇,也要带走她。

这是注定的。

那些蛇,有计谋地兵分两路,一路拦截方婷几人,一路裹挟着朱朵单往木屋外面赶。

“方婷!”

周洁婕一眼识别?它们的计谋,但她和童暖暖几人被蛇群缠得脱不了身,大叫方婷。

“去救朵朵!”

方婷只得抽手,撑住窗棱,翻身跳出去追朱朵单。

一群蛇带着一个?一百一十斤的人,爬行不如独体的时候方便?,它们刚爬出木屋屋檐下?走廊,掉在泥土上,方婷几个?大步便?踩住了最后一条蛇的尾巴。

眼镜蛇猛地回头,张嘴就要咬她的腿。

方婷先下?手为?强,一刀削了它的蛇颈。蛇的头颅和身躯前后两秒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蛇信长长地垂着,似乎不可相信它一条剧毒的眼镜蛇被两脚兽的直接斩断了。

驮着朱朵单的蛇群感知到了,爬得更快了。

“人还我,我放你们回去!”

方婷举起菜刀,又斩它们尾部的两条蛇。

蛇群狂躁地嘶吼,尖锐的“嘶嘶”声震得头顶的樟树树叶沙沙沙沙。

更多的,越来越多的蛇从树上掉下?来,从方婷的头顶“哗啦啦”地掉下?来,像铺天盖地的大雪,黑色的大雪,不到一个?呼吸,就将?方婷淹没了。

方婷抬起菜刀——砍不动。

它们非常聪明,落在方婷身上的瞬间,四面八方地缠绕住方婷的手,像绳子一样?将?她五花大绑。

方婷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这种无?能的挣扎让蛇群欢快,群体“嘶嘶”地笑,嘲笑她。

方婷气急,张嘴就咬它们,比狗还凶,牙齿狠狠咬住蛇的七寸,宁死不松口。

蛇群一怔,而后,群蛇愤怒地咬她。

它们在她的身上,从脖子到脚,几十几百张嘴,几百几千颗獠牙,深深刺进方婷的肉。

方婷痛到闷哼一声,却?死也不松口,凶悍地直接将?蛇的心脏咬破了。

蛇死在她的嘴里,她“呸”一口吐掉它,满嘴都?是血,她龇起牙,继续朝她挑中的第?二条蛇咬下?去。

刚埋头,脖子一紧,一条粗壮的樟树的触须——不是的,她感受到坚硬的鳞片的摩擦感,是蛇,蛇的尾巴。

蛇的尾巴死死缠住她的脖子,将?她吊了起来。

升高的刹那,那些死咬在她身上的蛇群登时松开口,从她身上掉下?去,四面逃窜,似乎很怕她脖子上的那条尾巴。

“狗蛇!”

方婷咬着牙骂。

“白天装树,晚上露真面目。他妈的要装树就装真点啊!”

头顶响起“嗤嗤”的笑。

像蛇的“嘶”声,又像人的“嗤”声。

方婷怀疑自己有点因为?窒息而听糊涂了,吊死她的东西就是蛇,怎么可能是人。

她想?抬头去瞅一眼,抬不动,那条尾巴勒得她喘不过气,肺部又闷又胀,舌头忍不住地往嘴巴外面探。

抬手去扒,扒不够。

那条蛇非常狡猾,从上面往下?吊她,让她变成一个?上吊自杀的人。

去他妈的自杀,她是被谋杀致死的!

“方婷!”

周洁婕大喊,试图冲过来救她。

但她们也不行了,在卧室里,被一群蛇包围得脱不了身,那些蛇欺负她们没有战斗能力,耍着她们团团转,浑身上下?被咬得血淋淋,衣衫破烂。

她们自顾不暇。

方婷摆摆手,算了算了,她刚开始就说过,她活不长,留下?来都?是早死的那一批。

没想?到苟了两个?多月,赚了赚了。

唯一遗憾的是,没再捏一把小月儿?的脸。

还有……她的男朋友……还没有见到呢。

不知道她的男朋友会收到她的骨灰,还是收到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还是早已经?换新女朋友了,或者换条狗了?

脑海越来越涣散,她集中不了精神,视野全?黑了,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衣服湿湿的——被自己的口水打湿的。

死的好没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