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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寺零落,林间静谧无人,远远禅房处围了皇家护卫,落薇见呵斥无用,瞪着眼睛踩了他一脚,叶亭宴恍若未觉,就是不肯放手。

不仅如此,他还刻意凑近了些,以气声道:“此间并不安稳,随时会有林卫经过……娘娘还是噤声,别叫他们发现的好。”

落薇被他这表里不一的言行气笑了:“噤声?大人自己不放手,却叫本宫噤声,本宫还真当你不知恐惧呢。”

叶亭宴在她腰间摩挲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道:“臣怎会不知恐惧,但臣知晓,娘娘胆大,必然能够庇佑臣,若非如此,臣当初递信相邀时,娘娘为何欣然赴约?”

落薇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话这不还是说回来了,论胆大包天,本宫哪里是大人的对手?大人是陛下的近臣,居然敢觊觎本宫、私下邀约,如今还放肆僭越……君臣之道、人伦纲常,在大人眼中不值一提,你如此行事,有何颜面质问本宫?”

叶亭宴挑眉看她,并不回答,反倒十分愉悦地笑了起来。

此人心思缜密、诡计良多,今日放肆行事,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或许还是她不够了解他。

落薇猜不出他的目的,激将呵斥皆不得,灵机一动,干脆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叶亭宴始料不及,身体僵了一僵。

见此举有用,落薇心下反倒定了些,于是她微微踮脚,贴近他耳边道:“既说到胆大,本宫突然想起,提醒大人一句——为本宫效命,如刀尖行走、临渊履冰,你要价高些,本宫不在乎,只盼你到时不要胆怯才好。”

叶亭宴扶着她腰侧的手终于卸了力,落薇脱离一步,刚要开口,他却突地后悔,又将她扯了回去,同样凑近她耳边道:“娘娘所托,臣自是刀山火海、甘之如饴。”

说完这句,他终于彻底松了手,拂拂袖侧便倾身跪了下去,开始不怎么真心实意地道歉:“冒犯娘娘,臣万死。”

这次居高临下的成了落薇,她低头看去,没有叫他起身:“叶大人,高台一别判若两人,本宫倒想知道,是什么叫你改了心意、不肯再在本宫面前装下去了?”

叶亭宴“哎呀”了一声,顺口诌道:“娘娘此言,臣万不敢受,须知臣之举措,皆是因为‘情’这一字——娘娘可知,自从多年前扶灵进京、结识娘娘后,臣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颗心都落到了娘娘处去,总盼着有朝一日能够重见。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臣终于寻到了机缘,一时情难自抑,见娘娘用得上臣,才冒险递了那个信儿去。”

“臣万万不曾想到娘娘肯来赴约,又惊又喜,怕娘娘不懂,不敢冒犯,谁料娘娘当日行事,叫臣如在梦中,只得落荒而逃。”

落薇听着他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嘴角抽搐了一下。

叶亭宴还在一脸哀情地继续演戏:“今日臣又撞上娘娘,直如襄王遇神女,一时忘乎所以。于是臣怀揣一腔真情,尽述这有情之树的传闻,怎料娘娘忘了昨日台上衷情,冷面以待,臣伤心悲愤,犯下大错,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变脸飞快,信口开河、滔滔不绝,连落薇都听得怔愣,只觉此人合该去戏班子中唱戏,才不辜负这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转念想他若不是如此行事,怕也讨不了宋澜的好。

落薇思前想后,越想越气,欲踢他一脚,却恐他再行不轨,只得生生忍了,憋出一句:“起来罢。”

叶亭宴尚未出戏,哀哀道:“娘娘不信臣之言语么?臣在此树之下,愿以亡父亡母立誓,臣对娘娘之心,日月明鉴、山河动容……”

落薇听得咬牙切齿:“叶大人说话可要小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况你我今在佛寺之中,胡言乱语,是要被满殿罗汉听了去的。”

叶亭宴道:“臣所言出自真心,句句属实。”

落薇一字一句道:“叶大人最好叫本宫瞧见你的‘真心’。”

叶亭宴飞快地接口:“娘娘不信臣的心,那明日上巳春猎上,臣便为娘娘送上一份大礼罢。”

落薇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明日有布置?”

叶亭宴咳嗽一声,终于敛了之前唱戏一般的哀情,正色道:“太师在朝中根深蒂固,想要连根拔起,并非易事,然若是一一祓除,仍有可乘之机。臣既来娘娘处,便要备一份见面礼才是。”

他这般说话,才像是从前那个温润狡黠的“叶三公子”。

但如今落薇看破了这一张假面,见此情态,忍不住心中冷笑。

剥了此人一张温润君子皮,内里实在是黑透了的。

她心知对方决计不会说出自己布置,便也没有继续问,抬脚想走,又顿了一顿:“叶大人在太师和本宫之间,毫不犹豫地择了本宫,来便出谋划策、不遗余力,本宫倒是奇了,大人久在幽州,不知与太师有何仇怨?”

“这伤,还不算仇怨么?”叶亭宴伸手覆在肩上伤痕前,若他不提,落薇几乎忘了他受了这道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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