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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 周谧整装一新,咽掉最后一口粢饭团,顺着早高峰的白领们涌流进电梯。

她特意穿了条法式小红裙, 为自己祈福红红火火新开局。

早九点, 公司里一如既往的人烟稀少, 令她自诩隆重的复工失去了小部分仪式感。

但周谧情绪并未因此下沉,反而更自在了, 差点要把走道当舞池, 滑着太空步与自己工位老友重聚。

打开电脑,周谧去茶水间倒咖啡,再回座位时, 工位附近已站了个人, 是她们总监原真, 似乎在叶雁座位上翻找东西。

周谧在不远处停下,叫了声:“真真姐。”——她总爱让公司后辈这么唤她, 说听起来像香港歌星。

原真回过半个身, 有些意外:“mimi,你回来了呀, 身体还好吗?”

周谧“嗯”了声,肩绷平,拘谨地问:“你在找什么?”

原真手一摇:“你来得正好, 手头上有事么?”

周谧靠近两步, 摇头:“没有。”

原真捋了把鬈发, 单手叉腰:“帮我去楼下找个快递, 是Anno那边寄的护肤套盒, 昨天跟叶雁说了让她领回来放座位, 估计她给忙忘了。”

周谧猛点头:“好好, 我现在就去收发处。”

说完回头便走。

原真叫住她:“你……哎,minnie你等下。”

周谧掉头,眨了眨眼:“怎么了?”

原真忍俊不禁:“你要端着杯子下去吗?”

周谧这才反应过来,脸唰得滚烫,低念一句“不好意思”,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办公桌前搁下马克杯,才小跑向公司出口。

周谧没想到,Anno寄来了好几只礼盒,全是春日限定樱花套装,体积出乎意料的大,几个纸箱叠起罗汉,有如等身宝塔。

收发处的婶婶瞧了眼她工牌,问:“就你一个人啊?”

周谧立在小窗前签收好单据:“对,就我一个。”

婶婶看眼地面,又瞟瞟周谧的小身板:“估计一次弄不走吧。”

周谧探高身子往里瞄,判断了下:“分两次应该可以。”

“我看也悬。”

“可以的。”

婶婶说:“行吧,你进来拿。”

周谧从侧门绕进去,先搬起一箱掂了下,说:“还行,不算太重。”

“多了就重了,”婶婶弯腰替她把其余的往上累,感觉再加一个都快高过这姑娘头顶了,便说:“还要放吗?”

周谧臂弯收紧:“再放一个吧。”

婶婶说:“好吧。”

这下真的直接挡住她整张脸,婶婶不由担忧:“还看得见路吗?别撞着了。”

“没事,这样能看到,”周谧从箱体后边探出半边脸,眼睛黑圆,像树桩后机灵的小松鼠,又垂眸点数剩下的:“我先上去,还有三个我等会下来拿。”

“你慢点啊——”看着她行动缓慢地从小门移出去,婶婶忙添了句叮嘱。

回到光下,周谧捧高有些滑脱的箱子们,抱牢它们走上台阶,每一步都迟缓且小心。

身畔人流如梭,体面光鲜,有些会侧目留意,但绝大部分都漠不关心。

衔连的高厦像多张棱角分明的金属面罩,直拔云霄,连带着长驻其后的生命体,都渲染上一层精致利己,高不可攀的冷色调。

不算高的一段台阶,周谧胳膊酸僵,感觉自己走了快一年,不免心生悔意,早该听收发室婶婶的意见的,多分几次拿取。

好不容易熬进大堂。

周谧蹲身放下纸箱,抚了下分叉的刘海,短促地吁口气,决定先留两只在一楼,不然待会进电梯了绝对会擦撞到路人。

刚要起身跟前台打声招呼,她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周谧?”

周谧偏头,看到一双腿停在自己身畔,目光顺着往上攀爬……一张完全不认识的面孔。

对方是位中年男人,目测四十岁出头,肤色偏黑红,身材还算壮实,但个头并不高。

因为周谧困惑地站起来后,视线几乎能与他持平。

她双手互掸了下灰尘,微微颔首:“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躬下身,开始累箱子:“我帮你拿上去。”

周谧怔了怔,拦住:“等一下,您是谁啊?”

男人说:“我是张总司机。”

周谧:“……”

这是什么都市偶像剧照进现实?她周体恶寒,视线极速逡巡一大圈,寻找始作俑者,然而周边人来人往一无所获。刚要谢绝这份莫名其妙的好意,司机大叔已经毫不费劲地抬起脚边大部分纸箱。

周谧顿觉不好意思,只得改口:“谢谢你了——”

“客气啥,”中年男人直爽一笑,又说:“地上这个恐怕得你自己来了,张总叫我留一个给你搬。”

言情画面出现一丝裂隙,周谧鲠住:“好的,还是很谢谢您。”而后赶紧抱上。

司机大叔只送到门口,整理好礼盒,周谧又下了趟楼,去取剩余的那些。

途经张敛办公室时,她极力克制,才没有让余光往他门内飘荡。

走出一楼电梯,她忍无可忍,给张敛发了条微信。

三个问号:???

对方仿佛在等她消息,也回:?

周谧:????

张敛立刻结束这种非人类对话:谢谢呢。

周谧才不会顺他意,只疑惑:你怎么看到我的?

张敛回:小红帽。

周谧立定,脸上陡然晕开久晒一般的红烫。

她想起了去年早秋的某次赴约,她就穿着与今天一致的红裙。那回张敛直接将她抱坐到腿上,黑色衬衣的袖口半挽着,似剥解荔枝壳那般,慢条斯理扯开了她背后的拉链。他的唇在她颈侧若即若离,以极低的气声,叫她:小红帽。

男人温热的气息与手指在由浅入深地品尝,难以躲避,难以抵御,周谧感觉自己被融解,是雪糕丢放在夏季的柏油路面,再无受力点地往四面八方塌陷,流淌。她只能缠紧他脖子,近乎哭饶,跟他说受不了,骂他是臭大灰狼……

周谧胸线涌动一下,决定将手机揣回兜里眼不见为净,想想又顿住,重新摁亮,给予同样的三字反击:

狼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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