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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宠若惊的同时,周谧也觉得泰山压顶。

她并非项目的真正对接人,更不好意思贸然打搅季节,但这次时间紧促,直接打听的确是最有效也最及时传达和反馈双方意见的方式了。

她跟季节的聊天次数突飞猛进。

除去工作相关,狗跟王者依然是两人亘古不变的联络话题。

能在职业生涯的开端遇到季节这样好相处的甲方,是她的莫大幸运。

在这种锻炼中,周谧也有了“我真的已经是个AE”的实感。

这个月里,她看行业公众号的次数锐减,一个是因为忙碌,还有一个是没必要。刚来奥星时,她非常依赖这个,跟有毒瘾似的每晚从头翻到尾,并死记里面的黑话与重点,都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融入和专业,但现在真正深入工作内容后,这些都会像自动输入的字符一般渗透进大脑,她慢慢找到了一些节奏,偶尔也会有几个虽不那么纯熟,但勉强能算作独当一面的时刻。

她猜这应该就是张敛口中的“奥星氛围”吧。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广告人了。

不得不说,张敛是个完全意义上尊重对方的伴侣,他会切实地表达出吃味的态度,但从未因此限制干涉她的工作模式。

周谧曾跟他说:“你要是不舒服,我可以给你看我微信聊天记录的,我跟season其实没有任何暧昧内容。”

张敛直接拒绝,并罕见地使用了性质严重的形容词:“我个人非常厌恶这种行为。”

厌恶。

周谧没忍住笑:“是不是你前女友总查你聊天记录啊?”

张敛一言未发。

工作与感情,都在一种奇异的平静中稳步前进,这点是周谧完全没想到的。白天的焦头烂额和夜晚的水乳交融相互穿插,让她几乎快忘了载着她与张敛两人的,这艘漂浮不定为期仅三月的海船即将到港。

接到妈妈电话时,周谧才惶然意识到,还有三天就要跟双方父母汇报他们的最终选择了。

长辈数着日子等。

而他们忘掉日子过。

有他俩上次回家的事儿打底,汤培丽的声音听起来昂扬有力:“怎么样了啊谧谧,这段时间跟张敛处得怎么样?公司是不是很忙啊,这阵子也不过来玩了。”

周谧不知如何作答。

因为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没给出表态。

一缕分辨不出情绪的气流从心头漫出,随即灌空整个胸腔。

周谧勉力撑起笑容,报喜不报忧:“挺好的啊。公司是很忙,我最近开始自己联系客户了,厉害吧!”

妈妈夸了几句,重点还留在小俩口的打算上,还笑言已经在跟爸爸看领证吉日了。

周谧绷了会唇:“你们先看着呗,等张敛回来我再问问他哪天合适。”

应付完妈妈,周谧的心情沉至谷底,像从刚开始就配方失误的戚风蛋糕,努力蓬得再久,也在取出烤箱的瞬间回缩。

她七上八下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心情又归于一条毫无起伏的,迷茫的白线。

周谧侧躺下去。

张敛今晚有应酬,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

听见他开门声音时,周谧也还没睡着,但她还是极快地闭紧了眼睛,并把脑袋往毯子里藏匿。

留意着男人洗漱的动静,她心头如被很低浓度的硫酸腐蚀着,一阵接一阵的痛紧。

张敛回了床上,先关了灯,又像之前那样从背后抱住她,是惯常的亲密,身上微挟酒气。

周谧拼命僵持住身体与情绪,一动未动。

张敛似乎累极,拂在她耳后的气息很快变成深眠状态的均匀。

周谧开始无声溢泪,和极轻的呼吸。

她这样偷偷哭了很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翌日照常到公司后,周谧又回归平日那个始终上着发条高能量的小AE,在leader的安排下继续一天的工作。

接近中午,行政忽然在大群里提前通知,说下午两点老板要开大会。

部门顿时哀鸿遍野。

叶雁在座位上打哈欠狂揉头,又交代周谧:“你一会去把下午订的Room2推到四点之后吧。”

周谧好奇:“不会就是你上次说的反省大会吧?”

叶雁皮笑肉不笑:“不然呢。”

周谧抓了下额角:“我们组要做汇报吗?”

叶雁欲哭无泪:“要的,几个组都姐姐来,别担心哦。”

周谧这才放心颔首,给她打气:“好的!您要加油!”

临近两点,公司手头没事儿的人都三五成群地往pantry汇集,平时稀稀拉拉一眼望不到多少,这样扎堆一坐,竟然也有黑压压一片。

周谧攥着手机跟相熟的组员坐一桌,心绪不定又好奇满满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提前整理总结待会要上报的项目内容和意见反馈。

两点整,张敛准时到场。

他上午去客户那边有事,所以周谧也是自己乘地铁来的公司。

本以为这种全员大会他会西装革履地出席,结果还是白衬衣黑长裤的日常扮相,不带任何仪式性。

虽然是“反省大会”,但气氛一如既往的不那么规矩,很有公司日常的那种弹性与随性。

张敛就倚靠在吧台边缘,不时变换个舒服的姿势,项目组代表也不需要起立发言。

周谧双手捏拳,默默抵住双颊,一眨不眨注视着他。

所有人都在看他,所以她也能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看他。

忽然,身旁的陶子伊悄声呼唤同桌各位:“哎哎。”

叶雁也低声:“干嘛?”

陶子伊说:“Fabian今天戴了戒指。”

叶雁双目炯炯地去注意,得到确切答案后,不由惊嘶一声:“哇靠,真的,第一次见——”

周谧也错愕地睁大了眼,将惊魂难定的目光从张敛脸上撕下来,挪到他抱臂的上体。

周谧的心疯跳起来,男人随意搭胳膊袖褶处的修长左手上,真的多了一枚戒指,有微弱的银光在闪烁,好像就是自己送给他的,淘宝三十块钱的那一只。

同事们仍在窃窃私语。

“什么牌子的呀?”

“有点远,看不出来,应该很贵。”

“是不是要结婚了?”

“太突然了吧。”

“完了完了他真的有对象啊我心彻底碎了。”

……

周谧完全无法阻止自己脸像被加热过的颜料染至血红滚烫,只能在狂喜与羞耻中偷偷埋低脑袋,藏拢起视线。

救命啊,她当初为什么不买个好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