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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脏◎

前一日睡得晚, 翌日虞怜便起得稍迟了些,见她从房里出来,老太太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还说若觉得还困着倒也不必着急起床,尽管再去睡会儿。

“姑娘家家的要爱惜自己些, 等你日后到了祖母这个岁数还漂亮得跟朵花儿似的。”

虞怜被逗笑,“奶奶您现在也漂亮得像朵花儿, 年轻时候是牡丹冠绝花丛,老了像梅花,独自绽放不争不抢,淡然笑看我们这种刚冒出头的小花小草呢。”

陈氏在一旁做针线活儿听了也笑着抬头, 难得开了玩笑问:“那娘呢?怜儿你说说娘像什么?”

虞怜下意识便道:“像一朵纯洁的白莲花,要人细细呵护。”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最像娘了。”

陈氏心思简单,只觉得儿媳是在夸她好看, 笑得可开心, 这还是虞怜进门以来第一回 见她笑得这样开心,之前总愁苦着一张脸, 再好看也多了几分凋零之意。

虞怜倒也是真心在夸赞,陈氏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家中出了变故, 本可以安然在后宅内渡过一生,丈夫儿子出息, 对她来说便不用经历风雨, 只管操心他们的衣食住行便好, 现在出了变故, 这样的性子才会显现一些弊端出来, 但对虞怜来说,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就像一团泥巴,看着是那样的,但改变了生存环境,只要熬过那段时间,必然还会重新打磨成另一个样子,来适应生活的变故。

只要本性不坏,都不是难事。

梅姨娘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厨房把留给虞怜的早饭端了出来,虞怜看了下是一碗白米粥和两个馒头,切了一小碟酸菜。

梅姨娘笑着说:“怜儿快去洗漱,好吃早饭,都是锅里热着的,不好放凉了。”

梅姨娘看着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热情妥帖很多,这几日也是她在厨房里忙活饭食之事,几乎一个人包揽了做饭的活儿,小果儿勤快懂事会去帮着烧火洗菜。

虞怜细细看了梅姨娘两眼,没看到什么抱怨之意,反倒对她有些讨好,兴许是看明白了,这家中都是虞怜在做主,便知道来讨好主事之人,这本也是她一个姨娘身份的人的生存本能,就像从前在府里,老太太和夫人掌握家中大权,便要去讨好老太太和夫人,现在到了乡下换成虞怜主事,为了叫自己生活好些,也转而向虞怜示好。

虞怜笑着跟她点点头,梅姨娘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笑容更胜。

等虞怜去院子里洗漱回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连筷子汤匙都备好了,只待她入座便能吃。

虞怜跟梅姨娘道:“不必这样客气,做饭已然辛劳,我若饿了自行去厨房取用便是。”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梅姨娘当然不会错过,当下就说:“举手之劳罢了,怜儿才是不必客气。”

老太太说:“她要做你便让她做,怜儿你操劳家中大事已经很辛苦,这点小事便让他们做好,你等着吃便是。”

梅姨娘:“老太太说得是,我没什么本事,如今家中困难,大事帮不上,小事倒也能张罗一些。”

老太太听了舒心,难得夸了梅姨娘一句。

儿子那几房妾室,她早先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梅姨娘,宫里送来的伺候人的舞女能有几个好东西?如今看下来,在宫里也不是白混的,最起码会审时度势,脑子还算清醒。

若是不好的,她左右家中也养不起闲人,索性发买了,梅姨娘又能如何?

梅姨娘自己也是知道这点的,等虞怜吃完饭还利索把碗筷都收拾了,跟着虞怜就去拿着昨日写好的那些东西和纸笔去找公爹。

华詹正在院门前那片地除草翻地,一下一下挥得大汗淋漓,边上双胞胎在身后两把小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放下了,在爹身后翻好的地里捉着虫子玩。

虞怜喊了声爹。

双胞胎听见嫂子的声音,立时像弹簧一样炸了起来,以超越他们短手短脚的速度捡起小锄头,跟着翻地。

虞怜倒也不是次次都揪着俩小子不放,偶尔还会给些甜头,没揭穿他俩,看他俩老老实实锄地笑了笑说:“爹,您歇会儿吧,一会儿您带我去二爷家商量些事儿,昨儿个二爷虽简单说了下村里人的大致品行,但详细的也还不了解,我昨晚连夜起草了招工事宜,今日便去二爷家再详细打听打听,还得选个工头来负责建宅之事。”

“二爷德高望重,在村里又是见多识广之人,有些事应该瞒不过他的眼睛,可以剔除一些浑水摸鱼之人。”

华詹也知儿媳出身千金小姐,不似村里人那样随便走动,她看着是能干利落,实则也是骄矜之人,故而才会来找他这个当爹的一块上门拜访。

当场就应下了。

双胞胎一直竖着耳朵听呢,听大嫂说要去二爷家,直接就放下小锄头,抹抹脸上的汗,刚才拔草捉虫子一双小手染上了好些泥巴,这会儿在往脸上擦,两张同款的小脸顿时也成了泥巴脸,还浑然不觉,拍着手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找豆子他哥玩!”

虞怜走过去,俩小子吓了一跳,警惕地仰头盯着大嫂,虞怜却拿出手帕,帮他们把脸上的泥巴一一擦干净了,动作轻柔。

双胞胎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嘟囔着说:“才不脏。”

因着怕赶上午饭时间会尴尬,虞怜和华詹便吃过午饭了再去,左右没什么事,虞怜就搬了把凳子坐在屋檐下看三个小孩给猪和鸡鸭喂食,看他们笨手笨脚一会儿被鸡啄,一会儿被小猪拱还强忍着委屈喂,就为了养大了能卖银子,还怪有意思的。

双胞胎还趴在鸡栏旁,大着胆子警告小鸡崽儿:“等你长大了就吃了你!”

小鸡就咕咕咕地回应。

华言不知道想到什么,偷偷回头看了大嫂一眼,跟同胞弟弟伤感地说:“我们长大了也要挨宰的,要扛着锄头种田,就像爹那样。”

华行也叹气:“这怎么办?不想长大啊。”

俩兄弟双手杵着下巴,把脸撑变形了,同时叹气:“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大约感觉过了饭点,华詹洗了把脸,叫上儿媳就要去二大爷家取经。双胞胎蹑手蹑脚跟在爹和嫂子身后,两人倒是不拦着,权当没看见,小果儿趴在屋里的门内偷偷往外看,虞怜正好瞧见了,就招招手,小不点儿就高兴地亮着眼睛冲了出来。

这一下倒是又成群结队的,如同母鸡带小鸡一般出行了。

到了二大爷家,三个孩子去找他们家六七个小孩玩,虞怜和公爹就在堂屋里跟二大爷打听。

虞怜做事惯是细心周全,哪怕要用的人,她也每一个人名字年龄都记了下来,后面再备注上诸如品行或经验体格这一类的。

等完全登记好,再从这里头筛选,看各人适合做哪一样,这一份不但现在用得着,等后面她的农场建成了,甚至有开厂子的打算,也照样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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