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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摁了摁自己的额头,然后起身回到办公室。

就在不久前,他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询问无相观的事情。

王景阳骗了很多人,他作为被骗的人之一,金钱大部分并未追回,只是还需要他配合调查。

徐文柏并不在乎损失的金钱,他只是没有想到,王景阳竟然是个骗子。

王景阳说的那些关于徐灯的事,还有那一场场的托梦,原来都是假的……徐文柏一时很庆幸,徐灯并未受那些苦难,那都是别人骗他的……可是,最后徐灯又告诉他,他去投胎了,原谅他了,这些是否也是骗他的?

何为真何为假。

徐文柏已经分不清了。

他唯念最后那场梦是真的。

也许徐灯真的离开了解脱了,所以,他再未梦到过他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秘书道:“徐总,您预约的客人到了。”

徐文柏恍惚了下,他不记得自己今天有预约,这记忆力真是越来越差了,但还是道:“让他们进来吧。”

秘书道:“好的。”

没多久。

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男人闭着眼睛,一身黑色衣服,面容苍白,似乎是个瞎子。少年则穿着一身休闲装,背着书包,看起来是个大学生。

徐文柏并不认识他们,皱了皱眉,道:“你们是?”

徐灯有些复杂的看着父亲。

他有段时间没有看到父亲了,短短时日,父亲看起来似乎更憔悴了,有一瞬间,徐灯甚至心软的想,也许他可以和父亲相认,如果这样的话,父亲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毕竟,他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是一个在想要的时候得不到,一个在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罢了。

但徐灯最后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既然已经和过去划清界限,就没有必要,再惹上更多麻烦。

他今天来这里。

只是想问一件事。

徐灯道:“我想知道您妻子的事情,她怀孕的时候,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情?”

徐文柏的第一反应是愤怒,哪来的陌生人,一来就问他亡妻的事情,实在太冒昧太无礼了!

但是他刚想要怒斥,让人赶走这两人时,忽然落入那少年的双眸,少年双眸漆黑无底,他忽然就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要做什么了……

徐文柏的视线变得迷茫,喃喃道:“我妻子怀孕的时候,可能遇到了一个意外。”

徐灯绷紧了神经,问:“什么意外?”

徐文柏语气木然:“我妻子怀我的小儿子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出去旅游散心,我和她走散了,等找到她的时候她动了胎气,但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却不肯说。好在去了医院之后,胎像又神奇的稳了下来,我当时很高兴,我们保住了这个孩子,可是我的妻子……却似乎忧心忡忡,那段时间她很低落,我问她为什么,她却什么都不愿告诉我。

回家后,她总是看起来心事很重,但过了一段时间……她似乎又看开了,有一天她告诉我,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幸福,让我好好替她照顾这个孩子,我当时觉得不能理解,我们分明可以一起照顾这个孩子,可是就在生产的那一天,她死了。”

徐灯霍然攥紧手,所以母亲在生他之前,就知道自己会死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徐灯咬咬牙,又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徐文柏想了想,又喃喃道:“我隐隐有种感觉……她可能知道这个孩子有问题,所以才会那般忧心忡忡,就连死亡都好像预料到了,就好像是,这个孩子害死了她……”

徐灯脸色一白。

殷珣忽然抬起手,扶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够了。”

徐灯神色复杂的看着父亲。

所以,您从那时就有了预感,对吗?您觉得是我害死了她。

但更可悲的是,也许这就是事实。

是您所不愿面对的……

残忍又真实的事实。

可徐灯不后悔回来这一趟。

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弄清楚的。

他又最后看了父亲一眼,转身一步步离开了这里。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过了许久,秘书过来敲门,才看到徐文柏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疑惑的道:“徐总,您的客人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没发现。

徐文柏回过神,有些茫然:“客人?”

什么客人?

刚才有客人来过吗?他为何不记得了?

………………

徐灯走出大楼。

外面夜色深浓。

所以,事情就和殷珣猜测的一样。

他的母亲就是当初接触过封印的人,只是,她为何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

殷珣哑声道:“我注意到你之后,又查了些你的事,最后查到你母亲也出身于玄门,只是她很早就脱离了家族出来,所以当时她定是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我发现你的身上,有她留下的封印,一般的封印无法封印鬼神之力,她只有不惜自己的性命,才能留下这样一个封印,她希望……你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安幸福。”

徐灯微微一怔。

他想起自己临死前锁骨上灼热的红色胎记,而自己死后,那个胎记便消失了。

难道那个,就是母亲留下的封印吗?

所以,她是为了封印自己才死的,她本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她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孩子,亦或者生下来,将这个不祥的孩子交出去……

舍弃他,就有活的希望。

可是她分明有那么多选择……

却最后还是选择了留下他,守住秘密,给他一个平安简单的一生。

徐灯眼眶发热。

母亲是因他而死。

所以父亲说的没错。

是他害死了她。

殷珣顿了许久,才哑声轻轻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好好活着,就是她的希望……别难过了。”

徐灯沉默许久,忽然抬手,轻轻擦了一下眼角,道:“我知道。”

至少他知道了一件事。

即便在他最无望难过的时间里,即便是原书中那样可悲的一生……

也是有人,一直爱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