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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清潭镇公路。

舢板靠岸后换了辆车,在崎岖的道路上摸黑飞速前行。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既没开导航也没开车载广播,三个马仔分别坐在前排和吴雩身侧,明显都受过一定保密训练,彼此之间除了眼神之外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绝不透露出关于目的地的任何线索。

吴雩坐在驾驶座后,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随着颠簸略微前倾。寒风从他身侧的车窗缝隙中呼呼灌进来,数九寒冬冷得刺骨,半晌后司机终于忍不住了,刚按键升上车窗,吴雩却突然出声道:“开着。”

司机赔着笑:“我是怕您着凉……”

“开着。”

马仔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大概内心在暗骂这人犯的什么病,还是无可奈何地留下了那道小缝。

风声尖锐呼啸,吹散吴雩裤兜里手机传出的细微动静,淹没了通话对面指挥中心此刻的忙乱和喧嚣。没人能看见车厢角落暗处,吴雩脚跟正以一种非常刁钻的角度顶着一个安装在后座下的设备,那设备形制就像个缩小的老式移动电话,哪怕让技侦来看都不一定能立刻辨认出来。

——那是个改装过后的信号屏蔽器。

正是因为它,从头到尾司机都没开过导航,也没人拿起过手机;更明显的是刚才汽车发动时,车载播放器自动亮起,然后诡异地滋啦两声就哑火了。

吴雩专注望着前方的路面,身体重心自然往前。这个姿势让他靴跟可以一直顶着屏蔽器的某根天线,此刻它已经被顶歪了,因为接触不良的缘故绿色指示灯正断断续续亮着一点红光。

手机信号从他的裤袋里向外界扩散,顺着寒风传向四面八方,基站将定位送往数公里外的指挥中心——

“来源信号锁定!”

“已实施三角定位!”

“林科,林科!”一名技侦匆匆闯进门,大屏幕上的红点正逐步扩散出地图:“已锁定来电号码精确位置,正沿清潭镇公路往南杨拐子乡方向前进!”

所有人目光都牢牢锁定林炡手里那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犹如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闻言同时如释重负地呼出气来,纷纷向后倒在椅背里,互相交换着绝处逢生的目光。

一直站着的宋平霍然转身:“启动第三套跟踪方案,行动组准备跟进,老许!”

“是!”

“急调临时指挥车,咱们立刻去现场!”

宋平是个一线生死挣上来的人,不论大小指挥经常亲临现场,这样各种应急处理会更快捷迅速。许祖新跟他是老搭档了,连顿都没打就大步冲了出去,难为他二百来斤的身材能顺地移动得那么快,一骑绝尘消失在了指挥所走廊尽头。

“……”宋平喘息着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林炡的手机,突然伸手一把拿过来,凑在嘴边压低声音道:“吴雩?”

通话对面风声呜咽,甚至不知道吴雩在不在听。

“‘钩子’情况危急,不知道能拖多久,但我们会尽力。”宋平顿了顿,迟疑了好几秒,才沙哑道:

“我相信你,我希望你俩都能平安回来,你俩以后的日子还长,明白吗?”

对面沉寂片刻,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才传来一声几乎难以确认的敲响,仿佛只是指尖轻轻地搭在了手机麦克风边上。

滴答,滴答,滴答。

墙上的指针一分一秒过去,厂房窗外黑夜如漆。鲨鱼双手抱臂站在窗外,只见“实验室”里步重华背对着他,不时抬头吩咐几个制毒师傅去做什么,所有人都忙着各司其职。

所有场景似乎都没有任何异样,鲨鱼却微微眯起了眼睛,在一名制毒师傅抬头时突然招了招手,把人叫过来,轻声问:“为什么用了这么多酰化剂?”

制毒师是万长文的人,对眼前这位白人毒枭畏之入骨,闻言根本连舌头都捋不直:“就就就——是这样的,我也不、不知道……”

鲨鱼想了想,换了种问法:“他真在让你们合成芬太尼相关的东西?”

老师傅赶紧一个劲点头。

鲨鱼是平台电商而不是制毒商,对处理芬太尼的各种细节也只是一知半解,听闻对方这么说,虽然本能中还是隐约有点狐疑,但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闭上眼睛一点头。

制毒师傅如蒙大赦,立刻踮着脚退回了实验室。

“不对,这个反应必须要有除酸剂。”步重华带着护目镜和口罩站在制备仪器边,浑然好似没看见鲨鱼那边的动静,低声吩咐师傅:“碳酸盐或碳酸氢盐都可以,跟刚才的酰化剂按一比一当量添加。”

几个制毒师都已经被万长文驯服帖了,只知道一味闷头做事,根本不敢瞎琢磨,只有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师傅偷偷瞅了步重华两眼,似乎有些疑惑。

虽然用的原料跟万老板一样都是4-哌啶酮盐酸盐,但这个年轻的步老板在好几个关键步骤上用了大量的烷基化剂和除酸剂,这似乎跟他们平时制备蓝金的方法有点不一样……而且那不同寻常的用法和用量,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

步重华敏锐地一眼望来,护目镜下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年轻师傅心神霎时一凛。

“别愣着,把除酸剂拿过来。”步重华不容拒绝地吩咐,“反应完毕后加水和碱,调节PH值到7以上,再加苯乙烯溶剂进行萃取。”

“是……是!”

年轻师傅望见不远处明晃晃的冲锋枪,想起之前被万长文怀疑偷窥配方的几个伙计最后是什么下场,登时一声都不敢吭,赶紧低头做事去了。

步重华琥珀色的瞳孔毫无情绪,站在那里定定注视着众人,眼见粗产物进了气相色谱仪,才转身走出实验室,脱下口罩淡淡道:“我去趟洗手间。”

鲨鱼向实验室一扬下巴:“还要多久?”

“很快就能好。”

“……”

鲨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站在那沉吟了几秒,才扭头向保镖吩咐:“护送步先生去。”

保镖立刻应声,步重华毫无异议,一声不吭地跟着保镖走向长廊另一端。

明明一切都没有异状,化合步骤也貌似正常,原料和中间物都确实是向着芬太尼衍生物那个方向去的。但当步重华擦肩而过时,鲨鱼心里却突然生出了一丝极其异样的感觉,仿佛脑髓深处某根神经被突然绷紧了。

那是一种毫无来由的,多年亡命生涯对危险培养出的本能。

到底哪里不对劲?

步重华和保镖的脚步渐渐走远,鲨鱼的视线透过玻璃窗,望着封闭的气相色谱仪,眉头下意识锁紧,突然瞟见仪器边上一个年轻师傅正屡屡望向自己,目光欲言又止。

鲨鱼眉心一跳,招手道:“你过来。”

年轻师傅向步重华的背影偷觑两眼,有点犹豫地走上前。

鲨鱼盯着他,慢慢地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一切都发生在这瞬间。

年轻师傅嘴一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走廊尽头步重华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带路的保镖疑惑回头——

下一刻,劲风自后脑袭来,闪电般重砸在他后脑,枕骨开裂那无声的脆响如电流般传到耳膜;保镖只来得及“啊”地一声,沉重身体踉跄向前,冲锋枪脱手而出,被步重华一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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