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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晋,你顽劣成性,妄入梧桐林毁凤隐涅槃,害她三魂七魄尽丧。本帝今日罚你在大泽山禁谷潜心修行。东华上君出关之日,为你出谷之日,东华上君成神之时,乃你下大泽山之时。否则,你永世不得下山踏入三界!”

凤染清朗之声响彻梧桐林,她看向古晋,神情威仪,“你,可服朕谕?”

随着凤染开口,悬于半空的天诏上亦一字一句现出凤染的谕旨来。

梧桐林内鸦雀无声,众仙愕然,这惩罚轻重难辨,实不好说。

若东华上君晋升的时间短还好,若他老人家还要修炼个成千上万年才能飞升,那这古晋岂不是要被困死在大泽山禁谷内,永无出谷之期?毕竟晋升一事,谁都算不准。

满场仙君,唯有东华明白凤染的苦心。

元启出生命格太贵,自小被上神宠着长大,下三界内几乎无人可约束于他。待他长大,若仍是这副张扬跳脱的性子,何以担得起神界之责?当年天启送他下界,也是抱得这番心思。

修仙修道最终不过修心一途,古晋天资聪颖,缺的便是沉稳历练之心,但愿经此一事,将他困于大泽山后能让他潜心修行。

“服,古晋犯下大错,甘愿领罚。”虽讶异于凤染的惩罚,但古晋心性直率,知道自己犯了错,二话不说承了刑罚。

“好,刑期自今日起便执行,你去吧!”

随着凤染话音落定,她伸手在空中虚画几笔,古老的咒文化成一只火凤。火凤飞到古晋上空,“嘎嘎”怪笑几声后衔起他的领子朝大泽山飞去。

合着天帝的谕旨倒实诚,谁的招呼都没打刑期便开始了。众仙还没回过神,闯下大祸的古小胖就受罚去了。

古小胖临到头了离开梧桐林,也不知怎的,最后一眼望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孔雀公主华姝,而是凤族长老手中抱着的凤隐。

一眼数年,红衣少女苍白精致的脸庞,成为了他困于禁谷前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

梧桐林中,凤染挥手,半空中的谕旨落在东华手上。

“老上君,本帝如此安排,可还妥当?”

“陛下仁德,东华无话可说。请陛下和诸位长老放心,此次回山后老道会在禁谷布下禁制,定让小徒潜心修行赎罪,绝不姑息。”东华顿了顿,又朝凤染道:“他日相见怕又是数百年之期,三界诸事难料,将来我大泽山还有赖于陛下照拂。自此别过,陛下保重。”

东华又朝凤染和凤族长老行下一礼,然后干脆地领着一干大泽山弟子随着火凤消失的方向离去了。

东华善卜卦,今日这话……凤染眉毛一挑,将话记在了心里。

凤染转身朝身后的仙界宾客看去。

“诸位仙友,看来今日非我族凤隐涅槃之日,将来凤隐涅槃,朕再广邀仙友齐聚梧桐岛,今日便到此为止,凤云,送客。”凤染朝众仙微一颔首,接过长老手中的凤隐后朝梧桐大殿飞去。

众仙虽为小凤君的陨落而可惜,但也算看了一场好戏,俱都带着满意又遗憾的小心思各自回了洞府。

华姝一直跟在孔雀王身后,自始至终没露出半点不妥,直至那只火凤将古晋带走受罚,她才算真的舒了口气。只是她没想到,自己随心的一句话竟会毁了凤隐的涅槃,让她降世遥遥无期。华姝离开古林时远远朝梧桐祖树看了一眼,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自有自个儿的日子要过,只愿古晋和凤隐的这件事能长埋地底,再也无人提及。

转眼间,梧桐林里的宾客走了个干净。

一圈神力散开,天启和紫涵现于半空中。

紫涵板着一副脸笑道:“神君,我都说了凭凤染的手段,会好好处理这件事儿,您何必这么上赶着从紫月山巴巴地跑过来,比他亲娘老子还上心。”

天启扫了紫涵一眼,“我乐意,怎么着?”

紫涵摊手,耸了耸肩懒得理他。

“走吧。”天启起身挥手,一道被撕裂的空间出现在两人面前。

“您这是要去哪?”紫涵挠头,惊讶道:“不会吧,您在这三界内寻不到,还打算到时空乱流中去找?”

天启有个心结,寻一故人寻了百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却也固执至今。

天启未答,径直踏进了时空乱流中。紫涵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他身后一齐消失。

凤皇大殿内,凤隐点燃镇魂塔之火,将凤隐的身躯放进镇魂塔中蕴养。

凤云送走了宾客走进大殿,立在了凤染身后。

“陛下,常沁妖君让您有时间去她的妖灵山饮酒,她备了好酒等您。”

“我知道了。”凤染笑了笑,颔首,她回过身看向凤族大长老。“你猜出古晋的身份了?”

凤云老实点头,“能靠近烬火的也只有那位小神君了。”他朝镇魂塔内的凤隐看了一眼,“哎,也不知何年何月阿隐的魂魄才能回归。”

凤隐的魂魄散于三界,就算倾凤族之力,要完全寻回也得花上上百年时间。

“火凤一脉涅槃自古劫难重重,这一劫是阿隐命中注定,避不开的。”凤染轻叹口气,行到镇魂塔旁,看着徒弟尚显稚嫩的脸庞,颇为不忍。

“我只希望她的劫难别和我一样……凤云,凤族大小之事交由你打理,天界我已交给澜沣暂管。自今日起我将闭关于海外凤岛专心为景涧蕴养魂魄,除非我自己出关,否则不要叩响断龙石。”

海外凤岛存于天之尽头的风暴眼中,非半神之力不得入,唯一能传递讯息的只有岛外的一方断龙石。

“是,陛下。陛下只管安心离去,我定当倾全族之力,早日寻回阿隐的魂魄。”凤云知凤染百年来执着于景涧之死,始终难以释怀,便不多言,接下了凤族之事。

“有些事不用强求,尽力便是,时辰到了,她自会有回来的一日。”

凤染颔首,又摇摇头,留下这么一句,消失在凤凰大殿内。

自此之后,凤凰大殿内镇魂塔中的炙火,一烧便是数年。

直至经年后,古晋被困在大泽山禁谷,抱着养了半年还未睁眼的水凝兽,喝着醉玉露,想起这桩往事。

他一直不曾忘记在梧桐祖树里额现凤冠睁眼望向世间的凤隐,就像他始终记得那张苍白闭眼再也不能降世的容颜。

凤隐,他的神兽,还未降世,就成了他一世的罪过。